在看守所的候押室里,李永秋给孙成岩办完了手续,看着他从监室里出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这时,曾茂在看守也办完了孙旺峰的入所手续,正准备把人送进去。
孙氏父子俩在候押室匆匆地见上了一面。因为周围都有民警,所以两个人不能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
孙旺峰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充满了恨意;而孙成岩的眼神里却有几分愧疚的,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儿子。
两个人就在这种沉默而诡异的氛围中擦肩而过,在不远处的李永秋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李永秋和曾茂带着孙成岩回到了站前公安分局刑警大队。
曾茂把后取保候审决定书交给了他,“你是提供保证人,还是保证金?”
李永秋看着孙成岩,语气平和而自然,“老孙,经过这么一遭,你也应该知道生命的可贵。你的老伴儿也好,你的女儿也罢,现在都死于非命。你如果要是对他们还有几分情分,就好好想想凶手有可能是谁?如果凶手是你自己,最好也跟我们说句实话,这样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女儿和妻子。”
孙成岩听到这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不大一会儿,他老泪纵横,双手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痛哭不已。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伴随着电闪雷鸣。
李永秋有几分恼火。他没想到,自己加了个班,竟然赶上了一场大雨。
“行了,孙成岩!哭有什么用?配合警方的工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我可以告诉你,迟伟明的嫌疑基本上已经排除了。关于他是凶手的这个传言,应该就是从你传出来的吧?现在迟伟明早就已经放回了家里,只需要天天向派出所报到;可是你们父子俩宁愿轮番进看守所,却不愿意跟我们讲实话!”
孙成岩突然一把拽住李永秋的裤脚,“这位小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李永秋后退一步,挣脱了他的手,“孙成岩,我告诉你,你们以为父子两个互相包庇,又没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在场作证,这件事就算是瞒天过海了。可是你别忘了,你们二人在现场留下了许多痕迹,同样也留下了许多破绽,所以你还不如乖乖的与我们合作!”
孙成岩愣愣地看着他,忘记了自己还在痛哭流涕之中。
这时候,曾茂把他扶了起来,“老孙,你在这里又哭又闹的,没有什么用的,还不如早些和你的儿媳妇商量商量如何帮你儿子吧!”
孙成岩知道,再闹下去,眼前的这个小同志也不会把孙旺峰放出来,只是白白浪费时间。于是,他站起身,坐在了桌子旁,在取保候审决定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警察同志,我看你们的取保候审决定书上说好了,可以财保,可以人保。现在我家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你说我找谁做这个保证人好呢?”
李永秋听得不耐烦,“你愿意找谁做保证人都可以,这件事我们公安机关不负责!你若采取财保的话,尽快把五万块钱存入公安分局的标准账户!”
孙旺峰想了想,“那能让我儿媳妇做我的保证人吗?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找我的儿媳妇,顺便再问问她能不能提供有用的线索。那些线索或许连我都不知道,也希望对你们有帮助了。”
李永秋“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你们这家人可真有意思。那我们就照你说的去做,现在去妇产医院找你的儿媳妇!”
李永秋和曾茂并没有对孙成岩的要求表示不满,相反还按着他的意思来到了妇产医院,找到了刚分娩两三天的隋庆余。
孙成岩说明了来意,却把隋庆余惹得大怒,“你们这个家人简直是不要脸!魔鬼!疯子!你们一家人狗屁倒灶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外姓人来承担?你们杀人也好,出轨也罢,都是你们家的问题,与我何干?我才不要给你做保证人!”
话刚说完,隋庆余又放声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嫁了一个赌鬼的丈夫,一天到头没个正经营生;又有一个刻薄的婆婆,恨不能让我这个儿媳妇活活累死;还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公爹,生个女儿还不是婆婆的,让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冒充是自己老婆的,简直太可笑了!”
隋庆余激动的神情吓住了正在陪着她的丘杰书和王同佳。
隋庆余的娘家人的确就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根本没有来人看护自己的女儿。想来,她生产后的这三两天,竟然是公安局的警察在陪着,不禁让她悲从中来。
现在,自己的公爹被列为嫌疑人,却让自己作为保证人,这怎么能不让她的心情十分激动呢?
王彤佳毕竟是过来人,安抚住了隋庆余,“小隋,你可别太激动。刚生产完,情绪波动太大对孩子是没有好处的,更有可能出现断奶的情况。你就算不为了别人,也得为了自己和孩子,千万别再这么激动了!”
隋庆余听了王彤佳的话,把脸转向自己身边的孩子。
这个孩子刚出生,父亲就被关进了看守所,爷爷变成了嫌疑犯,奶奶和姑姑早已命丧黄泉,而姥姥和姥爷到现在还没有看过一眼。
她越想越委屈,再一次哭出声来。
李永秋冷眼看着这一切,看见曾茂的脸上也露出了既悲伤又不能理解的表情,暗地里撇了撇嘴——高梁总是喜欢这种情绪比较丰富的人。
“好了,现在咱们见也见过了,闹也闹掰了,我就想问问这位孙成岩,到底有什么理由让我给你保证人?如果你真的是个杀人犯,或者在保证期间做了什么坏事,我和孩子可就要承担这个恶果。你这做爷爷的,难道一点都没想到吗?”隋庆余声嘶力竭,神色悲伤,每一句都像耳光一样扇在孙成岩的脸上。
孙成岩的确被这几句话说得是无地自容;可现在公安局就等着,自己再不能提供保证人的话,恐怕就要交上巨额的保证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