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乔离开梅园后就看到有门人前来禀告,说是有人来梅江了。权佑还在与左和议事,她肯定当仁不让!
她跟着门人来到前堂,便见到有两个人在门前等候。
看服饰是黄门门主公孙明练,还有他的妹妹公孙茗霜。
紫乔在他们身后喊道:“公孙门主怎么有空闲来梅江一叙?不是怎么样都不肯说的吗?”
这语气中好像有一点阴阳怪气!
公孙明练忙回头,朝紫乔作了一揖,比起之前在桂山时的态度不知恭敬了多少。
“紫乔大人,公孙明练自知有错,前来请罪!”
“哼!”
紫乔没理,直接进了堂中。
公孙明练也知自己理亏,便不再出声,默默地跟在紫乔后面进了前堂。
公孙茗霜偷笑,拍了拍公孙明练的后背,小声道:“看吧!我就跟你说了,紫乔大人没那么容易消气!还好你带着我一起来了!”
她的这个模样也比之前在桂山的时候变了不少。
紫乔走在前方,唇弯起来。
她道:“哟,公孙姑娘这是肯出黄门了!还真是一件‘奇事’呢。”
公孙茗霜轻轻点头,眼神不再躲避,她说:“还是得多谢紫乔姑娘!若不是紫乔姑娘的那句话,茗霜可能到现在都还未想明白。”
“哈哈哈!”紫乔笑着坐上了主位,她抬头看向公孙茗霜摇头,“不!我当时说的那句话是气话。你出黄门是因为你想救治公孙门主。与我无关,更不需要感谢我。”
“您不能这样说啊,紫乔姑娘,如果不是这次到外面去看过了,我也许就只在桂山活着了。”
“茗霜姑娘这话说得夸张了些。那些话我不说也会有别人说出来,算不上帮忙。”
“不不不!紫乔大人......”
“好啦!权佑大人快过来了,我们先出去吧。”紫乔说话的同时站起来,慢慢走到公孙茗霜的身旁,将她带走。
公孙明练独自在堂中又等了一刻钟,权佑才从后面的隔间里走出来。
他看到公孙明练就说:“公孙门主的伤,好了?”
公孙明练朝权佑拱手行礼,惭愧道:“卑职‘伤’已痊愈,这次来梅江是来向大人请罪的!”
“哦?公孙门主有何罪?我竟还不知道。”权佑说着向公孙明练走近一步,眉宇间地神情像是真的不清楚公孙明练做了何事。
“大人!”
公孙明练单腿跪地,拱手埋头。
他道:“卑职自知因此一事叫九生门的利益受损,请大人责罚卑职!”
“哦。”权佑淡淡地回了公孙明练,他朝后方的主位走去,等坐下去之后,才让公孙明练起来。
“公孙门主,你说你有错,故来此请罪。可我想了很久也不知该怎么处罚你。”权佑慢慢地说道,他看向公孙明练的目光中并没有怪罪。
这让公孙明练一下也不明白了。他身为一门之主,不但没有保证黄门所接下的任务的完成,他还以己之令,让门人去阻拦蓝门的任务。
他做了十年门主,从未像这样不负责任过。而且九生门向来赏罚分明,他的过错虽然没有对九生门造成影响,但错了就是错了,什么惩罚他都认了!可权佑为什么说不知道该怎么罚他,是在试探他吗?
他慌忙开口:“权佑大人,我是您的师傅钟氻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您,我绝无二心。”
权佑摇了摇头,他说:“公孙门主这次来梅江的目的只是为了求罚?若是,我可以即刻下发手令,让你去蜀江暗牢行苦役。一年后才能回来,去做苦役虽不是什么大的处罚,但对于公孙门主这样的能人来说岂不可惜了?”
“大人,我......”
公孙明练沉默了,这权佑大人可真会挑,九生门里有那么多刑罚,哪样不够他受的,还偏让他去蜀江。
蜀江地处荆山的西边,一同属于紫乔的管辖范围。权佑大人让他去做苦役就算了,偏选在紫乔的地方。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记仇!
见公孙明练沉思良久还不明白,权佑便跟他解释。
“公孙门主,江回请辞,罗依语也在执行任务途中被反杀。九生门正处在用人之际,你难道还要让我以一些已经不能算是过错的理由来处罚你吗?”
权佑字字真切,公孙明练却只听到“好友离开”的字眼。
他问:“江回走了!是真的走了还是大人您......”
权佑的脸黑了,他打断公孙明练的话,“你倒还责怪起我来了!你与江回交好,而他不见得把你当作好朋友。”
权佑就搞不明白了,是他这些年错过了什么吗?为何紫乔为江回求情,连公孙明练也放不下他。
“大人,我只是......”
公孙明练低头,他只是想知道江回到底救回花阳没有......
“我只知道师傅欠了江回师傅一个人情,江回想走,我只当还他人情了。至于他离开的原因,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你还想知道一些他离开北风岭之前发生的事,那么你可以去问问紫乔,她更清楚些。”
“紫乔大人......”
房间外面。
“紫乔大人!”
公孙茗霜跟在紫乔的身后追着她,虽然紫乔在有意的放慢她自己的速度,但公孙茗霜还觉得她今天似乎有点情绪。
“茗霜姑娘,我听到了,不要一直叫我。若你非要感谢我,我也已经收到了,请你也不要一直跟着我,我还有事情要办,没时间在这儿听你说。”紫乔面无表情地说。
“紫乔大人!”公孙茗霜快速跑到紫乔前面拦住了她。
公孙茗霜很认真地说:“紫乔......大人!感谢不是说一句‘谢谢’就够了的。”
紫乔笑,“那你要如何?”
紫乔心想,这位茗霜姑娘的胆子也忒大了,敢拦她!倒是没想到,她变了这么多。
“我......还没想到。”公孙茗霜回答的很干脆。
紫乔又笑,“那你将我拦下来是为何?”
“不知道!”公孙茗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紫乔克制住自己的笑,像是也不知道怎么问公孙茗霜了。
公孙茗霜见她这样,便补充道:“我在这儿,除了我哥哥就只认识你了!”
“啊?”
紫乔心中叹气,看来还是那个茗霜姑娘!
她对公孙茗霜说:“茗霜姑娘,既然你想不到怎么感谢我,不如将你这次去外面所发生的事跟我说说?我还挺好奇,究竟是哪位高人竟能将公孙姑娘变了个样!”
公孙茗霜往后退了几步,她有些犹豫,“我,我......”
“你不是说要感谢我吗!”紫乔往前一步,逼着公孙茗霜,反正今日她是无心再操心其他了,不如让她好好听一段趣事。
“紫乔大人!”公孙茗霜一边往后退一边转身,“未经别人同意,我怎么能说呢......”
一个半月前,桂山黄门。
“荀夫子,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见替公孙明练诊治荀夫子从房间里出来,公孙茗霜立刻上前询问。
“门主的外伤只要按照我所开的药方吃药,不到十日就能好,只是他的内伤......”
“怎样?哥哥的功夫很好,就算与江回交手,也不应该受如此严重的内伤啊!”
公孙茗霜很着急,公孙明练这两天终于肯让荀夫子进去给他看病,可效果并不可观。难道真的像紫乔大人说的那样,要去大阴山请神医吗?
“公孙姑娘,你听我说。从前我替门主诊脉,他的内息从未像今次这般紊乱。我感觉他的内力不似以前那样充沛,我怀疑门主在这之前就已经受过一次内伤,只是那时候他还能替自己疗伤。”
“那......”公孙茗霜欲言又止,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是不是要去请大阴山的费神医?”
“恕我直言,老夫只懂些药理,能看出来一些已是极限,对于内功心法一概不知,门主的内伤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门主他自己的心也不在疗伤上。”荀夫子说完,接着又叹息道:“其实以费神医的医术自然能够治好门主,只是先生十多年前就已经深居山中,不曾出世了,想要请他来黄门替门主诊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哥哥是一门之主也不行吗?”
荀夫子有些为难,他刚刚没有将话说完全,就是料到公孙茗霜会这样问。
他说:“不行。连甘大人两年前身中剧毒,雅娘去请费先生出山,他也没理会,最后甘大人还是被人抬进大阴山,费先生才给她解毒的。”
公孙茗霜有些不懂,既然同是九生门中的人,为何在生死之际还愿意放下一些自己的原则,让费先生出山怎会这么难。
公孙茗霜不肯放弃,她又说:“那我让弟子送哥哥去大阴山。”
“公孙姑娘,门主若是想治,他自己就去了。为何要等姑娘在此操心。”
“我......”
公孙茗霜看向房间,话还没说出口就停住了。
她不明白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生着病还在叫人注意着北风岭那边的动静,是想还能收到与花阳有关的消息。
“老夫还有一法,就是姑娘亲去大阴山求药。”
“我......我吗?”公孙茗霜连连退后,她眼神回避:“夫子,我又不知道大阴山在哪儿!而且费神医不见得就认得我。”
“公孙姑娘是门主的亲妹妹,你去自然能求到药。”
“姑娘,门主因花阳姑娘的事忧思至今,我们黄门现下需要一个能主持门中事务的人,你是门主的妹妹,最合适不过。”
“啊!”公孙茗霜惊叹,狠狠摇头。
主理黄门事务,为哥哥求药,她可以吗......
月明星稀,公孙茗霜站在她自己的房前,刚刚有弟子过来跟她说,她哥哥房里的灯又早早地熄了。
自紫乔大人从桂山离开后,一连数日,她都没有见过哥哥一面。
公孙明练的身体状况全都是由荀夫子转告给她的。
他因花阳离去的事整日愁眉不展,又因之前与江回一战受了重伤,现下身体越来越差。
“大阴山......费神医......”公孙茗霜嘴里念着。
她要去吗......她是要去了......
她好像能明白一点荀夫子的意思了。
第二天一大早,公孙茗霜在公孙明练的房前对着里面的人说,“哥哥,我......我今天就出发去大阴山了!你出来送送我吧......”
半天,房中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公孙茗霜转念一想,她的哥哥还受着伤,应是不便出来送她的。
她又说:“哥哥,我进去看看你吧......我听荀夫子说你的伤好了一点了,我......”
还是没有声音回答她,公孙茗霜看了一会儿她眼前门,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等公孙茗霜走了一会儿后,从房里走出来两个人。
“门主,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你身上的三处穴位。只等姑娘将费先生给你的药方带回来了。”荀夫子对身旁的公孙明练说。
公孙明练点头,眼睛看向公孙茗霜离开的那个方向。
“都安排好了吗?茗霜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人出过门了。”
“门主放心,我已经让弟子去往海原,那门主知晓后会安排门人去接姑娘的。我还派了两名弟子暗中保护姑娘,谨记您的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出手的。”
“那就好。茗霜确实要自己出去看看了。”
公孙明练的眉间终于有所平缓,他的面色还是黄白的病容,这几天他也想了许多,骤使放不下花阳,但他还有茗霜,他与花阳是有缘无份,这些年他为她放下过很多原则,如今若是再执着不放手,他还怎么护着他的妹妹。
他也希望茗霜此次出去,能遇到一些事情使她成长一些。
......
公孙茗霜到达目的地好几天了,可她所到的这个地方并不是大阴山。
公孙茗霜站在市集中央,看着前后左右都是热闹的街道,她这才反应过来,荀夫子给她的地图错了。
可是为何要给她一个错误的地图,哥哥的伤都那样严重了,现在的她又是一筹莫展,岂不是将时间白白浪费。
“公孙姑娘!”
公孙茗霜闻声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红门的席贰钦正朝着她这边招手。
茗霜愣了,她为何会在这儿遇到席贰钦,而且对方也像是为了她而来。
席贰钦朝公孙茗霜那里跑过去,她的手里拿着东西。
“公孙姑娘等很久了吧!”
茗霜先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她说:“是我哥哥让贰钦姑娘来的吗?”
除了她的哥哥,黄门之中又有谁能让红门的那门主来帮她。只是茗霜不明白她哥哥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嗯!”贰钦回答,她最近心情很好,所以那子绯让她出来帮他跑一趟,她也乐意!
“公孙门主给我家门主传信,让我们给公孙姑娘送来新的地图。”席贰钦说着就将她手中拿着的地图放到公孙茗霜手里,“我已经是最快速度赶来了,却还是叫公孙姑娘多等了一些时间。”
“哦,好,谢谢贰钦姑娘。”茗霜将地图收下,还是不能明白公孙明练的意思。
“哦哦!还有一样东西!”席贰钦又从袖中拿出来一件小东西。
是一根竹笛,很小一根。
席贰钦将它交给公孙茗霜。
她说:“这是公孙门主随信一起送到海原的,说是要我们一起给你。”
“嗯嗯......谢谢。”
公孙茗霜看着手中那个不足三寸的笛子,眉头紧蹙起来。
这根竹笛是她从前雕刻的,为何公孙明练又会给她,还不当面给她。
茗霜换了换表情,对席贰钦说:“贰钦姑娘,多谢你不辞辛苦,从海原到这儿少说也有七八日路程,哥哥却是让你给我带来这个玩意儿,真不值当。”
知道公孙茗霜不高兴了,席贰钦没有戳穿她,只说,“我若不来,你便没有去往大阴山的地图。公孙姑娘是想再回黄门一趟拿新地图,还是一直在这个地方等着?”
“哼!”公孙茗霜别扭了,“他都伤得那么重了,还有心思操心这些。”
席贰钦不懂公孙茗霜所说的公孙门主操心什么,她又劝说道:“我觉得公孙门主有他自己的考虑,公孙姑娘不如按着他制定的计划走,去到大阴山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