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阳花·六

陈时二十四年,花阳做任务的途中。

“江回,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我跟你说过了,我很久没见过门主。”花阳被江回缠得不耐烦,终于出手要赶走他。

江回轻松躲过花阳刺过来的剑,回身一踢又将剑送回花阳那儿,冷然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江门主,你讲讲道理好吗?你与门主有什么恩怨,就请你们私下解决,不要整天逮着我们这些无辜门人不放好吗?”花阳将剑收起来,拍了拍衣角上的灰,轻呼一声,闷闷开口:“不要什么情绪都发泄在我的身上。”

看见江回又要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花阳怕得转身就跑,她怕江回又要打伤自己。

江回跟了花阳有一年多了,虽然他每次出手都留了情面,但花阳也是吃不消的。

江回抓住了花阳,盯着她出了好一会儿神。

“你一定要将‘含冰’找回来......”

感觉到花阳在挣扎,江回眼神一晃,从师傅的话中回过神来,看着花阳,眼神冰冷:“你早就知道‘含冰’是我蓝门的宝物,却还在跟我演戏,我不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它从我那里拿走,但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了。”

“噗...”花阳吐出一口血,眼睁睁地看着含冰被江回从自己的身体中取出来也无能为力。

江回把含冰放入了自己的怀中,用手擦去花阳嘴角的血渍,对花阳说的话中,声音又带了一点温情,“我很相信公孙明练,但他一直都在骗我,我很相信你,你也在骗我。你们都说不知道含冰在哪里,不知道它是什么......到头来,我却在你们这里找到了它......”

“江回......”花阳看到江回的表情,竟然心生歉意。

她的表情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明明是江回拿走了她的含冰。

花阳在去蓝门的路上,她醒来时是在一家旅馆,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身上出现的状况好像比上一次要严重许多,她要快点拿回含冰。

花阳在蓝门大门口见到了江回。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花阳有些怵。

“江门主,你多番阻拦黄门行事,我家主人看在两门多年情谊上,不让我多管;你多次不顾同门之谊伤我,我也算了,不与您计较......”说到这儿,花阳停住看向江回,他没什么反应,接着又说:“可是您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含冰?”

听到“含冰”两字,江回瞥了花阳一眼,冷冷开口:“‘含冰’本就是我蓝门之物。饶你一命,是我顾及你是九生门的人。”

花阳听见江回那样说,觉得不可思议,斥江回身为一门之主,居然抢了别人的东西后,竟还有脸说成是自己的。

见花阳颠倒黑白,江回就说,“黄门竟然收你这个偷盗之人为门徒,或者说是公孙明练自己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盗走了蓝门的宝物。”

见花阳还想要辩驳,江回也不与她废话,只说了一句“从今以后蓝门与黄门各走各路,互不交涉!”说完甩袖离去。留花阳在蓝门外破口大骂。

花阳骂得累了,她拿江回没办法,只有先离去。

花阳走在北风岭山中的小径上,步伐越来越沉重,忽然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的黄门中,公孙明练几天没有花阳的消息,他坐立不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又等了两天,公孙明练还是没有联系到花阳,就出去找她。从黄门弟子小年那里得知,花阳去蓝门找江回了。

公孙明练飞快赶去蓝门,看到江回手中的含冰,他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公孙明练疯了似的跟江回打起来,十几招之后,他渐渐落了下风。这时候的公孙明练哪里还是江回的对手,他替花阳稳住她体内的“含冰”时就已经用了五成功力。

公孙明练被江回打得不再有还手之力,他半跪在地上随江回发泄。

江回心中憋了很大的气,他一拳一拳的揍公孙明练,“你为什么骗我这么久?”

公孙明练却忽然说:“你那朵阳花应该不行了吧。”

江回停下动作,看着曾经的“好朋友”,想听他到底会怎么说。

公孙明练:“那是因为它没有了阳气。”

江回拉起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花阳啊......”公孙明练大笑两声,“你不是把她体内的含冰拿走了吗?”

“呵...我倒想问你,含冰怎么会在花阳身上,你不是说不清楚它的动向吗?”江回咬牙,将公孙明练狠狠摔在地上。

“咳咳咳......”公孙明练从地上站起来,可能是因为实在太痛了,他身体扭扭斜斜好一会儿才站稳,不过站的样子也不似他平常那样端正。

他缓缓开口:“为什么会在花阳那儿?当然是她自己从你那里得到的啊。”

听到公孙明练的回答,江回皱起眉头。

公孙明练看到江回听了自己说的话后的那副样子,他笑了半天,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我之前还问过你知不知道‘阳花’,你说不清楚。”公孙明练还是流下了泪。

江回低头特意没看公孙明练:“阳花......我......确实不知道。”

公孙明练:“我以为你知道,是在故意试探我。当年给你的那半份卷轴,我自己藏了一部分,之后我一直想找机会给你......”

江回:“那为什么没给?”

公孙明练笑得很勉强,“你发现含冰在黄门后来找我,你太心急了,我怕你会拿走花阳身上的含冰。”

“是花阳让你来找我的?”江回知道花阳的脾气,尽管这几年沉稳不少,但那不肯善罢甘休的性格还是没变。

“她不会回来了。”公孙明练感到很累,但他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什么意思?”

“花阳是七彩艳阳花。”

江回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觉得荒谬得好笑,便笑出了声来,:“公孙明练,我知道花阳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你也不必说出那种荒谬的话来吧。”

“你不信?”公孙明练很努力的想让江回相信他,但他组织了半天语言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知道这种事要让别人相信会很难,就连他自己当初发现后也难以置信。

“你说是就是了?”江回打断了公孙明练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公孙明练:“那张卷轴在我黄门,你跟我去看就明白了。”

江回:“卷轴?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那是我去大赤国寻到的!”

公孙明练极力想证明自己,他没想到江回已经不信他到这个程度了。

江回从怀中取出含冰,将它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不是我偶然间发现含冰在黄门,你准备又拿什么来敷衍我。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接近我,这次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我都不信。”

“那花阳呢?她是活生生的人啊!”公孙明练直到现在还想能有方法可以救回花阳。

“公孙明练。”江回见公孙明练还在说,就想叫醒他,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

“我知道。你若不信我,就自己去那个古族看一看。”公孙明练将希望都放在了江回身上。

江回觉得公孙明练需要好好冷静冷静,就叫弟子送他回黄门。

公孙明练摇头说“不用了”。他虽然受了伤,不过他还是不想麻烦江回,既然他没能带花阳回去,那他就自己回去。

走之前,公孙明练又回头看江回,看到他已经往回走。他还是不肯放弃,又叫住江回,“江回!”

江回没停下。

公孙明练又大喊:“花阳她若是回黄门找我,我就不会还来这里找你。”

江回依旧没回头。

......

“尽管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看到明练那个样子,我还是去了大赤国。”江回将紫乔带进石室。

紫乔看道到那株阳花:“这就是......阳花?”

江回:“嗯。但是没有了阳气。”

“嗯。看出来了。”

那株阳花的叶片全部凋落,花身不再晕出七彩微光,而是黑的一片,连它的周边都蕴着灰暗,让人一看就不会觉得这朵花还活着。

可它确实还有生命,是江回告诉紫乔的。

紫乔又指着另一边还未开放的花苞问江回:“那这个?”

江回看了一眼那花,转而目光又放在了先前那朵阳花上面:“那是我在大赤国拿回来的。”

“那应该还有阳气吧?”紫乔其实想上去摸摸感受一下的,不过她怕那花被她弄出毛病,会耽误江回,所以没有行动。

“它们是花阳?”紫乔不确定地说。

江回:“很难相信吧?”

紫乔愣愣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很玄乎。

等等!紫乔消化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想不通,江回不是有一株有阳气的阳花了吗?为什么还要找阳花?

紫乔见江回向那株枯萎的阳花走去,她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原处问江回:“你不是有一株了吗?怎么还去找?”

“我从那个古族那里得到了救回花阳的办法。”

“好的呀!”紫乔替江回感到高兴。

“可是我找不到花阳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江回细心浇灌那株阳花,尽管它已经不再鲜活。

为了证实公孙明练话的真假,江回去了大赤国,来到了公孙明练说的那个古族。他看到了被公孙明练藏起来的那半部分。

上面有一段文字,江回问过族长后才知道公孙明练这次并没有骗他。

文字的大概意思是这样:

七彩艳阳花遇含冰化人。

已化生为人的花灵,性纯真,不晓事理,好寻知,与人相处,如若明镜。花灵若失去含冰,会变得虚弱,直至消失。想要保住花灵,就要把花灵重新放回它的原身。

当花灵离开艳阳花后,艳阳花将不在拥有阳气,花灵若要再回到艳阳花中,则需找到新的阳气。

含冰不常有,艳阳花更是千年难遇,想要找到艳阳花,去花廊坊碰碰运气吧。

江回发现了关键的地方——想要救回花阳,他需要另一株还有阳气的艳阳花。

他问族长“花廊坊”在什么地方。

族长答不知道。只跟江回说那是个传说中才出现的地方。

刚刚才得到的线索就没了用处,江回很不甘心,又问族长如果自己想要艳阳花还能到那里才能找到。

族长最先是不愿意告诉他的,但发现江回身上有含冰之后,他的脸色变了,要赶江回走。在江回不断的请求和保证下,族长才冷静下来,带他去了族中的圣地,那里有一株阳花。族长告诉江回,族中原本是有两株阳花的,但在六十年前,其中一株被人盗去了,而那人就身怀含冰。

江回听后才反应过来,那人应该是他的师祖,蓝门中的那株阳花就是这里的了。他向族长道歉,又问族长剩下的那株阳花自己可以带走吗。虽然知道很无理,但江回还是开口问了,他要救花阳。

江回得到的回答当然是“不”了。

见族长的意思并不是全然没有机会,江回又跟族长说了花阳的故事,他在争取。

那族长听了有点惊讶,但不是震惊,显然不是惊于阳花花灵成人之事。江回知道族长没有立马赶他走,是信任他的。于是江回没有着急,细细听族长谈起他所知晓的那些往事。

之后族长力排众议,让江回带走了圣地中的那株阳花。

江回得到了能救回花阳的方法,可是他却找不到她了。

......

“所以......”紫乔看着江回,她还是不太明白,“你找我帮你?”

“对。”江回肯定道,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紫乔身上。

紫乔指着那两朵阳花哈哈道:“江门主,那是什么啊?”

阳花!花灵!紫乔心想看那种东西自己没跑就算给江回面子了,他竟还要她帮忙。

“我能有什么办法?”紫乔在想该怎么拒绝江回,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住了。

“你去过东城。”江回没问紫乔,语气极为肯定,然后他又说:“我知道‘东城’中发生的事。如今看来,你当初也不是胡说。”

你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乱说了?紫乔一脸茫然,几次想开口都没能说出什么来。

可看江回那样子也不像骗人,紫乔慢慢开口,“那你的意思是?”

此时的紫乔一副“我早就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的样子,瞒过了江回。

“那块...‘碎瓦片’还在吧。”江回也不管东西在不在,紫乔愿不愿意给,就直当当地伸手去接。

看着江回伸过来的手,紫乔本能的退后一步,对他摆了摆手,说道:“那是薛晴送我的。”

见江回的手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紫乔又补充了一句,“我怕郡主那里不好交代。”

“我用完之后还你,郡主她不会知道的。”江回眯眼笑了,那笑不容拒绝。

“好吧。”紫乔和他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从怀里的荷包中拿出了那块碎瓦片,将它放在了江回的手中。

江回拿着碎瓦片来到花阳的原身旁,将东西放在花的上方。片刻,只见那片碎瓦一溜烟飞出去,江回也跟着跑了出去。

那碎瓦片当真有用!这让紫乔大吃一惊,原来薛晴没有骗她,当年那些也不是做梦。不过,此刻的紫乔不想细究那些事,虽然她现在很想去金庙烧香拜佛!但是她得跟着江回,她还要完成任务呢!尽管紫乔很怕那些妖魔鬼怪,但还是抵不过她的那点好奇心。

江回在那碎瓦片的指引下,找到附身在野草上的“花阳”。这时的花阳早已不是花阳,只是剩下求生本能的一花灵,她灵识残缺,感受到“东城”碎瓦片中的那一点灵力,便立刻将那灵气吸过去。瓦片由此破裂,与常物无异。

江回小心翼翼的将“花阳”带回密室,细心照顾,等待他的那株阳花重新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