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贵族

还未到正午，国王的宫殿里已是大摆宴席，堆满了山珍海味，丝竹管弦不绝于耳，美貌宫女翩翩起舞。

国王坐在主位，特地命夜枫坐在他右手边，方便说话。夜枫、白雪坐在一桌，王公大臣自宰相以下悉数相陪。

贪嘴的小夜莺在杯碟里大快朵颐，经此一事，它对夜枫可谓是大为改观，相当佩服，边吃边腻声学着白雪唤他“夜枫哥哥”，令他哭笑不得。一会儿又听它忍不住询问：

“东方的神国在哪里呀？”“能不能带我去那里玩儿？”

听见他们的谈话，坐在他附近的王宫大臣们尽皆附耳来听，满面堆笑。

他们投来的目光过分恭谨，近乎谄媚，看似是当真把夜枫幻想成了神国来使，身份尊贵，因而丝毫不敢怠慢。

夜枫哭笑不得，在众人面前自是不可明说，只能硬着头皮装到底。他伸手捏了捏夜莺的小脑袋，低声道：

“别多话，吃你的。”

上至国王、下至王公大臣对这只会说话的“神鸟”，起初颇感惊异，不过联想到夜枫的身份，身边有些稀奇的神物自是再正常不过。

神鸟能言反而进一步坐实了夜枫非同凡俗的能力。

宴席间，宰相提起那两个欺骗国王的假裁缝已经闻风而逃，国王对此兴趣不大，随便地摆了摆手。

“此事不要再说了，派一队卫兵仔细搜捕就是了，不要打扰我和上使的雅兴。”

吩咐完毕，他热心地对夜枫嘘寒问暖，一会儿问他满不满意，一会儿又问他还需要什么服务，生怕招待不周，言语间颇有种想留他长住于此的打算。

夜枫有些受不住他的热情，忍不住想开溜了，他实在不喜欢这些贵族的虚伪做派。

国王忽而心血来潮，撇下宴席，非要带着夜枫去参观他的宝库不可，夜枫无法拒绝，只得唤上白雪和夜莺跟着他去见识一番。

虽说是宝库，但这位国王的喜好稍有不同，除了寻常的金银珠宝之外，他所谓的收藏品便是千奇百怪的华衣美服。

夜枫从未见过一个男人有如此多的衣服，也没想到男装会有如此繁复的款式花样，这些华贵的衣服整整装满了好几间大殿，国王仍嫌不满足。

一国之王如此虚耗财力，贪于享受，他底下得势的王宫大臣们自然是有样学样，纷纷投其所好。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此长久下去，一个国家又岂能治理得好？想及此处，夜枫暗觉惋惜。

他本欲借着神使的身份劝诫一番，然而一番观察之下，发觉这位皇帝颇有些刚愎自用，愚昧无知，违逆心意的话自是听不进去的，既如此他也不必徒费唇舌。

这位国王的做派虽有些不尽人意，然而对待夜枫却可称得上热诚，他带着夜枫几乎逛遍了整个宫殿，并且慷慨地说但凡王宫所有之物，只要他瞧上了尽可以赠予他。

夜枫也没有过分客气，路过兵器库的时候挑了几件质量上乘的利器，刀剑弓矢都选了一些，而后便是尽量详细的地图。

可惜国王收藏的地图却着实令人无语，夜枫左看右看也瞧不出图上标志的都是些什么，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拙劣的山水画。

连专门记录的官员也是一知半解，可想而知这些大臣们是如何称职尽责。

至于国王本人，他连自己所辖疆域的具体范围都弄不清楚，更别指望他脑子里有什么地理知识了。

直至晚宴过后，夜枫好不容易才劝退这位国王，令自己稍得一口喘息之机。

然而国王虽放他自由，却怎么也不肯放他们离宫，执意让他们在王宫里安歇。

无奈之下，夜枫、白雪只得随着宫廷侍女去往殿旁的别馆。

待侍女离开，夜枫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小夜莺尽情地在宽阔的厅堂里飞来飞去，白雪见他神色疲惫，担忧地问：

“夜枫哥哥，你还好吧？”

夜枫往柔软的沙发上一瘫，彻底放松下来，有气无力地说：

“没事，就是有点心累。”

他这一天不是在王宫里瞎转悠，就是在盯着无论如何也吃不完的丰盛食物发呆，要不就是国王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净扯一些无聊的话。

他偏偏还得虚与委蛇地感慨一番，奉承几句，可说是演了一天的戏。他宁可逼着自己练一天的剑，也不会这么痛苦。

白雪自然不是很懂他的心情，缓步走到他身旁坐下。

“夜枫哥哥，你不喜欢这里吗？”

夜枫以手遮额，身体一旦放松下来，顿觉浑身无力，他坚决地说：

“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我打算明天就离开。”

白雪点点头，心有同感。

“我也觉得尽快离开得好。”

小夜莺飞了过来，落在他脸畔，啄了一下他的手指。

“干嘛这么快就走啊？我们多吃几天嘛。”

“你怎么就知道吃？”夜枫有些好笑。

“那有什么奇怪的，谁让我是一只夜莺呢？”

它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你这句话应该给全体夜莺道歉。”

夜枫险些将这句吐槽脱口而出，不过他及时反应过来，还是不要激怒这只暴脾气的小鸟为好。他换了一副说辞：

“再这样待下去就没法脱身了，而且你们不觉得整天吃吃喝喝，在千篇一律的大殿里东游西逛很无聊吗？”

小夜莺闻言露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呀，这种生活不是像在天堂里一样吗？”

看它的神情不似作伪，连白雪都现出一副思索之态，似在判断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底有哪里不好。

见此，夜枫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这两个三观尚未成熟的小孩子，务必得接受一番现代化的文明教育才行。

他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谆谆善诱地说道：

“你们觉得作为一位称职的国王，应当具有怎样的品行？”

小夜莺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位好国王首先得是一个好厨子，要不然他找到一个好厨子也行。一个好像不大够，至少得有十个，反正是多多益善。然后呢，还不能限制他人的自由，即便是宠物也不可以……”

“好了好了，”夜枫伸手捏住它的鸟嘴，“你别说了。”

小夜莺脖子一缩便挣脱出来，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我答得不对？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人，哪有你们诡计多端！”

夜枫没理它，把目光望向白雪，期待着她的回答。

白雪脸色一红，有些迟疑地说：

“夜枫哥哥，我、我也不太明白，不过这位国王似乎很多地方做得不对。似乎太铺张浪费了些……”

她毕竟年龄还小，见识有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夜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难为她。

不过他见白雪神色认真，似乎对这个话题也有些兴趣，便简单向她讲述了一番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