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现身

“我、我可以么？”

希尔娜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他。

“这并非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愿意或不愿意。”

这句话犹如一道电光划过她的脑海，希尔娜急迫地说：

“我愿意！可……”

她的脸上现出犹豫，实在对自己没有信心。在她眼中的格兰特将军接近完美，崇高、坚强、伟大，是任何人都无可取代的。

连将军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她毫无信心自己能够办到。

“你愿意就成了，别老畏首畏尾的，这件事又不是交给你一个人。有时候，你要学会信任同伴。”夜枫指了指自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爱丽丝，这件事我们做起来很难，但是交给传说中的玫瑰公主，那可是易如反掌。”

希尔娜略显困惑，她没见识过爱丽丝的魔法威力，此刻根本无法想象。

这时，玩到尽兴的莉莉娅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两个柳叶编成的花环，兴高采烈地来到夜枫跟前，欢快地说：

“师父，你瞧！”

她像是要炫耀自己的成果一般，把一大一小两个花环展示给他看。

夜枫打量了一眼，接在手中仔细端详，点头夸道：

“不错呀，你的手艺蛮好的。”

这两个柳叶花环编得相当精致，看得出莉莉娅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受到师父的夸奖，莉莉娅开心得不得了。

夜枫顺手将那枚小花环给她戴在头上，摘下她的帽子时，一旁的希尔娜瞧见她头上的猫耳朵，顿时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

注意到她的神情，两人一齐向她望来，夜枫向她解释，莉莉娅并非人类，而是猫族。

希尔娜狐疑地点点头，朝莉莉娅多看了几眼，她是首次见到能变化成人的猫，世界观霎时间受到了猛烈的动摇。

“这个大的给你玩吧。”

夜枫随手把另一束花环递给希尔娜。

希尔娜慌忙摇头摆手，口中支吾道：

“夜、夜枫大人，这个……”

她很想拒绝，可是面对夜枫，她从心底便有一股敬畏，最终还是没法坚持自己的想法，无奈地接了下来。

莉莉娅顿时有些失望，她满心想给师父戴着玩儿呢，见此，便立刻说道：

“师父，那我再去编一个给你！”

“哎，不用。”夜枫忙伸手拉住她，微笑说，“你自己戴就好，咱们去别处再逛逛。”

他心下暗道好险，开玩笑，哪有男人愿意戴这玩意的？

他牵着莉莉娅漫步闲逛，希尔娜跟随在后，一路若有所思，忽而轻声开口：

“夜枫大人，请问，我该如何继承将军的遗志呢？”

夜枫回头瞧着她：

“首先，你要学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你脚下所踏的这片土地，你当真有好好看过吗？”

希尔娜默然，她不愿回首过去的饥寒交迫，也不敢看狮子城内的安宁富足，不愿目睹王室宫廷的纸醉金迷，她只愿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她恐惧这世间的黑暗，心中虽然怀有仇恨，执着剑却不知向谁挥舞。

仔细想来，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地逃避。

将军期盼的和平，不知要怎样才可实现。

她可以放下仇恨么？可悲的是，她连自己的仇恨都辨不清。想到此处，她心中愈发惶恐。

“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逃避，我什么都做不到。”

“你不需要做到一切，练好你的剑便足够了。”夜枫拍了拍她的肩，又抬手指向王宫的方位，“看到了吗？那座宫殿里便是罪恶的渊薮，待时机成熟，只要你有持剑冲进去的勇气，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就这样吗？”

她脸上难掩讶异。

“是啊，就这么简单，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懂。我反而担心的是一旦形势逆转，玫瑰族民的怒火会否牵连无辜，希望你们尽力保持理智才好。”

听他如此言之凿凿，希尔娜莫名涌出一股信心，她选择相信这个人。

倘若是真的，玫瑰族民数十年来的苦痛与灾难将会画下句点，那是多么振奋人心的喜讯啊。

“这样才对，原来你也会笑啊。”

夜枫凝视着她不自觉流露的笑靥，莉莉娅也仰头瞧着她，分外好奇。

希尔娜愣在原地，她的脸上现出恍惚之色，仿若刚自梦中苏醒。

自己笑了么？她毫不自知，深觉惶惑，只觉心腔涌出一阵奇异的暖流，莫非这便是久违的欣喜么？

正午时分，夜枫三人来到狮城中心一带的广场，放眼望去，平整的大理石地砖呈圆形铺陈开去，大小足可容纳数个足球场，尤为醒目的是广场中心屹立的几座狮形雕像，均以白玉砖石雕刻而成，以正中的一只最为高大，足有三米多高，神态栩栩如生。

夜枫来到近前，默默打量了片刻，心中不得不佩服雕刻者鬼斧神工的精湛技艺。

一旁的碑文上显示着，这些雕像落成均已超过百年，除此之外，还有些类似的稀世珍品，大约收藏在王宫里。

看到此处，夜枫顿感惊讶，这些艺术品的制作水准，可算是令他开了眼界。

不论在何等年代，何等地域，艺术家的智慧都是如此令人敬仰。

莉莉娅也站在这只白玉大狮子前，惊叹连连，悄悄对夜枫说：

“师父，这只猫为什么这么大呀？”

她这古怪的问题让夜枫忍俊不禁，微笑解释道：

“这个叫做狮子，是人家用石头雕刻出来的。”

夜枫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向莉莉娅解释什么是狮子，什么又是雕塑艺术。

希尔娜却对狮子雕像兴趣缺缺，她走到一旁的浮雕绘画上驻足凝望，秀眉紧锁，现出悲凄之色。

夜枫走过去一瞧，发现是一篇歌功颂德的铭文。

图上的绘画依稀能看出是一座城池，一位骑马的国王率领大军立于城门前，城中的居民神情惊惶，一位男子跪在城门口俯身投降。

不必说，这自是狮子国王攻陷玫瑰城的记载，夜枫的脸上浮现古怪之色，这东西要是被爱丽丝看见了，不知会令她怎样生气呢。

希尔娜怔怔瞧着，心神悲痛，于她而言，于玫瑰子民而言，这一幕可谓是悲惨命运的开始。

夜枫强拉着她离开此地，已有不少路人侧目望来，大约是认出了她玫瑰族的身份，各自与身旁同伴窃窃私语。

他们回到夜枫的落宿处，一旁便是黑猫酒馆，门前站着一个东张西望的少年，远远瞧见他们，慌张地奔了过来，额上满是汗水，口中急声道：

“不好了！夜枫大人，希尔娜，有人来抓我们了……”

情急之下，这少年有些语无伦次，希尔娜命他冷静一下，夜枫这才逐渐听明情况。

昨夜他们回到了将军的旧宅照常安歇，谁知一大早便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破门而入，领头人是爱德华手下的狗腿子，他是奉了宰相之命前来寻找爱德华，不知为何却来寻他们晦气。

“希尔娜，那家伙遍寻你不着，指使手下将宅子里翻了个底朝天，趁机打砸家具，宅子里如今已是……”

瞧他神色黯然的模样，家里定是一片狼藉了。

“我昨夜踢了他一脚，那人定是借机报复。”希尔娜紧咬银牙，一脸愤恨不平，想起同伴安危，忙问，“你们人还好吗？”

这少年目中含泪地摇了摇头：

“几位大哥气不过，和他们发生了冲突，已被捉走了，我是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夜枫在旁听完，微感诧异，没想到那个狗腿子胆肥了，看这模样倒似来寻主子，希尔娜她们不过是白白受到牵连。

家宅被毁，希尔娜怒火填膺，恨不得一剑劈了那个小人，她瞧见夜枫若有所思，丝毫不见紧张，急声说：

“夜枫大人……”

“你们别着急，冷静一下，此事交给我处理。”

夜枫温言安慰她们，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已派出分身，此刻正在飞速前往中。

“可是……”

希尔娜自然不知他有分身之能，此事由她而起，叫她如何能镇定下来？

夜枫稍觉为难，分身的事情不便吐露，只好由她去走一遭，以安其心。不过未免被她撞见分身的行动，夜枫随意寻个借口拖住她。

而在另一边，分身要寻到那个狗腿子，实在简单不过。夜里他夺过相府马车后，一路直行，而后随意抛弃在荒野无人处，依稀记得是座垃圾场。

那狗腿子既是寻人，除了这个方向，更无他处可去。等他赶到丢弃马车之处，果见到二三十个卫兵在小山般的垃圾堆中，无头苍蝇般盲目乱翻。

那狗腿子一面大声呵斥手下寻人，一面呼天怆地唤他的主子，做出一副忠仆奴才的模样。夜枫瞧见一旁有两个卫兵看守着五个被绳索捆缚的少年，依稀认得正是将军的养子，料想其余人已是逃了。

判明形势，他闲庭信步般自旁走出，在那狗腿子身后不远处站定。

那狗腿子听到身后动静，无意间回头，猛然瞅见他，惊恐着睁大眼睛连退几步，指着他颤声道：

“你、你……”

“怎么，很意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