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亡国公主
  • 蒙爱
  • 2281字
  • 2022-01-12 16:11:22

入夜,安豫王府内烛火皆熄,唯有竹兰阁却灯火通明。为了不影响王府的正常开支,广平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所有的账目。

在一旁帮着研墨的萍水瞥了眼密密麻麻的账本,不禁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轻声开口道:“小姐,歇息一会儿吧。”广平淡淡的应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笔尖一顿。

侧过头,她对萍水和辛暮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萍水和辛暮对视一眼,齐声应了句“是”,掩门退了下去。

寂静的深夜里,只听到广平毛笔扫过纸面的刷刷声及算珠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第二天一早,萍水和辛暮推开广平房间的门,却发现她伏在桌案上睡着了。她的眉宇间写满了倦怠,但看上去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细长的眉毛紧缩在一起,睫毛颤动着,像是在做一个亢长的噩梦。

萍水与辛暮放轻了脚步正欲离开,却见广平已然睁开了眼。在对上广平目光的一霎那,萍水和辛暮只觉得心头一阵惊颤。

平日里那双死水般沉寂的眸子在初醒时带着难以平复的恐惧与无法磨灭的苦痛挣扎。如此绝望骇人的眼神在那双漆黑的眸子内无比清楚的映射出来,带给人直达灵魂的震撼。

广平缓缓闭上了眸子,再睁眼时,眸中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淡然。看着惊魂未定的萍水和辛暮,她起身哑声问了句,“几时了?”

萍水回过神来垂首道:“回小姐,已是卯时了。”广平闻言合上账本,起身朝外面走去。

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外,萍水喃喃道:“真是像做梦一般呢,刚才那一眼。”辛暮略微皱起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到底是怎样的噩梦,会让她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二人相继无言,微风从广平敞开着的门里游走进来,听上去似乎是在低吟浅唱。

广平出了竹兰阁正巧看到柳芊芊在修剪花草。可奈何手法笨拙,竟修剪得参差不齐。

广平停下步子,静静的看她半晌,须臾走上前去拿过剪刀兀自道:“只需剪下这些枯叶即可,你那么做,怕是会损伤花叶。”

柳芊芊一惊,脱口叫道:“小……小姐……”广平极淡的应了声,替柳芊芊将剪坏的花草重新又修剪好,直起身来淡淡道:“王府不比其他地方,你做事须要谨慎些。”

虽是平淡的甚至有些冷漠的语调,但在柳芊芊听来却心头一暖,正欲道谢,却见那白衣转眼间已晃远了。

接连几日的挑灯夜战,广平眉宇间的疲惫愈发显明,而她也终于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把王府内所有的账目都理顺清楚,王府内的大小事宜她已正式接手。

像是还在为招募的事置气,百里君亦一连数日没有出现在广平面前,而广平也忙于王府的打理,二人便没有什么交际。

这日,广平正欲前往梦蝶居,萍水与辛暮紧随其后,躬身问了句,“小姐这是要去哪?”广平抬脚出门哑声回了句,“近日府内有一批款项被梦蝶居动用了,我去看看。”

萍水听闻此言与辛暮对视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广平刚进梦蝶居,就见卓轩正在抚琴,而百里梦遥正坐在不远处支着下巴聆听。琴声戛然而止,广平目不斜视的从卓轩面前走过,在百里梦遥身前站住,目光一派寂凉。

百里梦遥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斜睨着广平没好声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广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百里梦遥,纸上所写,正是那笔不知所踪的款项。

百里梦遥一看便瞬间了然,她把纸揉搓成团,甚是随意的坐在藤椅上,扬首道:“是本宫动用了,怎么,难道本宫要用银子还要向你说声不成?”

广平眼帘都没有动一下,平寂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安豫王爷规定公主每月的支出是七百两银子,但动用的那笔……”

“够了!”百里梦遥拍案站起,厉声打断广平,目光瞥向不远处立着的卓轩,抬手一指,冷笑道:“本宫告诉你,那笔银子是为了给繁华买琴,他需要。”

广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对上她的目光,卓轩心下一惊,却听她幽幽道:“轩儿不需要用这般昂贵的琴,还请公主以后不要再破费了。”

百里梦遥的手紧紧攥起,正要发火,忽见一抹纤瘦的身影挎着竹篮向梦蝶居走来,是夏迭。

她一身丫鬟打扮,但却难掩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忧愁,脚步轻移间,她已走到百里梦遥面前,将竹篮递给在一旁犹自微笑的罗帷,细柔的声音如山间泉水,潺潺流过,“摘好了。”

她葱嫩圆润的手指正在不停的滴血,垂在身侧的左手已被纱布包起来,隐约有血珠沁出,而那竹篮里装的,正是绯榕花。

从梦蝶居出来后,广平身后又响起了熟悉的琴音。她顿住步子面无变情的听着。这曲子,还是昔日她授与卓轩的,可是事过境迁,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

身后的萍水与辛暮凝视着广平的身影,相互交换了下神色,目光中划过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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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风拂过花海时,夏迭站在王府内的花园中搜寻着绯榕花,但在瞥见那千千色彩中唯一的素淡时,神色不由一讶。

花海中,广平一袭白衣似与云彩同色,墨黑的青丝散散的束在脑后,发带在风中飘舞,与那宽大的白裙一道,好似翩跹的蝴蝶。

见到夏迭,广平缓步走了过来。夏迭忙俯身盈盈一拜,“见过小姐。”广平淡淡应了声,拢在袖子里的手抽了出来,只见白光一现,广平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匕首。

夏迭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惊疑道:“小姐要干什么?”广平没有说话,只是转身道了句,“跟我来。”夏迭犹豫了一会,抬脚跟了上去。

广平在一朵绯榕花旁站定,从袖中掏出帕子小心的替在绯榕花茎上,用匕首细细的剔去上面的花刺,随后拈住光滑的茎部将它连根拔起。

“拿着……”直到广平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夏迭才恍然间醒悟,她这是在帮她。剔去绯榕花刺无疑是一个好方法。夏迭抬眼看着广平,目光中带着疑惑,“为什么要帮我?”

广平转过身向花田外走去,沙哑的声音随风传来,冰雪般清冷,“你想多了。”夏迭怔怔的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冷漠的白渐行渐远。

当夏迭把剔了刺的三支绯榕花交给罗帷时,罗帷的眼中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看着夏迭离去的背影,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玩味,“真是聪明呢……”

连那个安国长公主都没有想过用这个方法,她……罗帷垂下眼帘,薄唇淡淡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