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旁边有一些棚子,供我们这种排队的人休息的地方。
因为灵车紧凑,所以一到火葬场,棺材就得直接放在棚子里的铁架子上面的。
我看了一会儿后,就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烟味实在太大,那种人油的味道,我也无法形容,总之很臭,还有就是这里给我的感觉有点冷。
我抬头看了一眼不断飘落的雪花,也没有多想,毕竟大冬天的,还要在外面等,能不冷么?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从火化屋里走出一个四十开外的男人,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绿色棉大衣,灰色的裤子上还破了几个洞,身形不高,有点瘦。脸上的五官非常大众,皮肤还有些黑,一看就是个穷苦的人。
他走出来后就皱着脸,点了跟烟,双眼有些沉重。
其实在这种地方的人,大多数也都是这种表情,哭丧着脸。
至于我为什么打量这个男人呢,是因为我怀里张文良的牌位突然对我说,那个男人身上不干净,最近恐怕有血光之灾。
我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看,想按照书上所说,看一下他的命格。
但我看了半天也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反倒是被那个男人察觉到了,那个男人眼露诧异的直接向我走来问我:“小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离的近了,我才发现,这个男人的额头有些塌,并且眉毛上方有个小米粒大小的黑痣。
书上说:天庭饱满是为福,塌陷则为缺,金钱补不足,一生无所依。
我有些怜悯的看着男人摇了摇头,心里着实有些可怜他。如果按照书上所说,这个男人的命实在不好,无论赚在多钱,也没用,总是填不满,并且一辈子劳累命。更重要的是,他眉上的那个痣,如果是个女人则是富贵之相,可要是男人……是为凶兆。
男人见我没有说话也没在意,看了一眼孔婆子的棺材就直接坐在我不远处的椅子上:“你得多等会儿,还早呢,怎么的也得八点半吧!”
我嗯了下无奈的说:“这年头,连死人也不好过啊,我看你从里面出来的,里面是你什么人啊?”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漏出一口发黑的牙笑着说:“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负责晚上看守火化炉的,这不,才下班。”
我着实吃了一惊,原来他是干这个的,我听我奶奶说过,火葬场晚上也不休息,一般是医院病死的人或者横死的人都不宜停放太久,得直接火化,所以火葬场这个差事,基本都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我有些讶异的问他:“你不害怕吗?这活可没几个人愿意干。”
男子抬头望了望天,脸上闪过一丝沉闷:“我也是人,咋能不怕,可怕又能咋办,我老婆身体不好,病病殃殃的整天都得进口药供着,孩子才五岁多点,刚上幼儿班,全家就指着我一个人过日子。这份工作对于别人来说确实很难,但对于我来说却很重要,主要是工资不低,我只能靠这个维持生活。”
我听了后心里也开始沉闷起来,钱之一字能让富人为虎作伥,也能让穷人压断脊梁。
我对他的同情不禁加深了许多,忍不住安慰他:“会好的,国家医学越来越发达,等你老婆病好了,你们好日子就来了。”
男子怔怔的点了点头,一根烟抽完又接着一根:“这是你什么人啊?咋就你一个人?你家人呢?咋就把你一个小姑娘扔在这了?”
我看了一眼孔婆子的棺材,擦了下上面落满的雪花说:“算是我师父吧,我们都是给人看事儿的,她无儿无女,我就来帮忙来操办了。”
男人手里的烟一抖,直接掉落在雪地里,瞬间被打湿,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是顶仙儿的?”
我笑了下:“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小年纪,不太像?”
男人似乎有些紧张,立即从新掏出一根烟来掐在手里点头说:“是不像,但我相信你,你刚才一直在看我,恐怕是看出来什么了吧?”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见我沉默,脸色突然暗淡起来:“能不能帮帮我……我的妻儿还需要我照顾,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丢弃这份工作…”
我再次沉默,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我帮不帮都没有必要,因为他的命格就是这样,就算我帮了他,很快他还会遇见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