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元股国

这天，三人到了元股国。那些元股国人都头戴斗笠，身披坎肩，下面穿一条鱼皮裤，不穿鞋袜。他们身上的肤色和常人一样，只是手脚都黑如锅底，正在海边捕鱼。

唐敖道：“原来元股国这么荒凉。”

水手们见了，都打算去买鱼。林之洋说：“这里鱼虾又多又便宜，他们去买鱼，我们就上去走走吧。”

三人上岸，沿着海边看元股国人捕鱼。只见一个渔夫网起一条怪鱼，一个鱼头有十个鱼身，大家见了都不认识。

唐敖问：“请教九公，这鱼难道就是泚[1]水产的茈[2]鱼吗？听说这鱼吃起来像蘼芜[3]，闻起来有兰花香？”

多九公还没回答，林之洋听了，马上走到鱼跟前，弯下腰去闻了一闻，顿时眉头一皱，不禁作呕，吐出许多清水：“妹夫，想不到你还会开玩笑。我只当真的很香，上前狠狠一闻，谁知比朱草赶出来的浊气还臭！要是无肠国的人在这儿，都可以把我吐出来的东西当汤了。”

多九公笑道：“林老板，你踢它一下出出气，看它是不是像狗一样吠叫。”

林之洋真要踢，那条鱼忽然叫了几声，声音就像犬吠一般。唐敖猛然想起什么，问道：“九公，这鱼想必就是何罗鱼了？”

林之洋抱怨道：“这鱼既然不是茈鱼，妹夫为什么不早说？叫我闻它的臭气。”

多九公笑道：“茈鱼和何罗鱼一样，都是一头十身，区别就是一个香如兰花，一个叫声像狗。只怪这鱼叫得太迟，让林老板受苦了。”

不一会儿，那边渔夫又网起几条大鱼，才把鱼撂岸上，鱼转眼间一齐腾空飞去。渔夫在底下直跳脚，嗷嗷乱叫。

唐敖问：“这种鱼就是飞鱼吗？听说它们能治痔疮。”

多九公连连点头。

林之洋说：“这鱼不飞走的话，我就带几条回去，卖给别人治痔疮，既赚了钱，又做了好事。”

多九公说：“以前黄帝的时候，仙人宁封吃了飞鱼，死了二百年后又重生。这飞鱼不但能治痔疮，吃了还能成仙呢！”

林之洋说：“能成神仙当然快活，不过先要死二百年，糊里糊涂的太气闷了，难熬难熬！”

这时，忽见海面上远远冒出一个鱼背，鳞甲金光闪闪，竖在海面像一座山峰。唐敖惊叹：“海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大鱼，难怪古人说，大鱼在大海里游，第一天你见到鱼头，过七天才能见到鱼尾。古人没有骗我呀！”

唐敖正在感叹，忽然旁边传来婴儿的啼哭。三人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有个渔夫网起了很多怪鱼。三人过去一看，那些鱼的叫声很像婴儿的哭声，肚腹下长着四条长长的肉脚，上半身宛如女人，下半身又像鱼。

多九公说：“这就是海外的人鱼了。唐先生来到海外，大约第一次见到，要不要买两条带回船上？”

唐敖说：“九公，人鱼叫声凄惨，我觉得她们很可怜，怎么还忍心带上船去？不如买了放生吧。”于是，唐敖跟渔夫买下了人鱼，全都放回海里。

这些人鱼蹿入水中，顿时又浮起来，朝着唐敖他们点头，像是在致谢，接着没入海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