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郑国六卿会议上,参加会议的是子皮、子产、游吉、印段、驷带、子石。
郑国的大小外交事务,由子石负责,在六卿中,新的排名是子皮、子产、子石、驷带、游吉、印段。
大家都很惊讶,其中当事人子石的惊讶是最厉害的,他没想到子产居然会把自己这位刚进入六卿班子的新人排到了第三位!
回到家,然明就很不解,他问子产:“叔,子石人品能力都一般,他能够进入六卿班子已经很满足了,怎么还要重用他呢?”
子产笑了,他对然明道:“子石升任为卿大夫,子晳已经很不满了。
虽然子晳并不知道,子石为了得到卿位,耍了小心机,搞了几番推辞,但他因此已经对子石有些看法了。
现在,子石一下子又在六卿中排名靠前,子晳必定忌恨。
我们要做点事,如果任由丰氏家族和驷氏家族紧密联系在一起,那今后必定阻力重重啊。”
子产一边说,一边略带诡异地笑笑。
然明恍然大悟,不由对这位堂叔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子产这一招,表面上给了子石一块甜蜜的糖果,实际上是为了分化丰氏家族和驷氏家族。
子产交给子石一个重要任务:赴许国聘问,顺便查探一下许国对上次支持良霄失败后对郑国的态度。
“访问回国后,我会建议国君赏赐你三座城邑。”子产向子石作出了承诺。
“啊?三座城邑?”子石愕然,随即更是欣喜若狂。
表面上,这个任务属于外交事务,当然很重要。但要完成这样的任务,纯粹就是一次出国旅游而已。
任务很重要,但难度极低。
子石欣然领命而去。
游吉偷偷对子产道:“叔,您这样安排任务给子石,如此轻松的工作却有大奖励,这不妥吧?”
就象对然明一样,子产对游吉相当信任。他语重心长地对游吉道:
“游吉啊,你知道六卿中谁家的土地最少吗?子石家。
他家本来封地便少,由于没进入六卿好多年了,又没有机会为国家作贡献,获得的赏赐也少。
如果能够让子石获得土地赏赐,那他一定会对我感激,从此便会听命于我啊。”
“可是,土地是国家的,不能这么随意赏赐掉啊。”游吉理解子产的用意,但仍旧担心。
“他的土地,难道不还是国家的吗?放心,关于土地的事,以后我还有大动作,不能让国家吃亏。到时,你可得全力支持啊。”子产似笑非笑地看着游吉道。
大动作?什么大动作?游吉摸着自己的脑袋走了。
子石到了许国,许国人很紧张,贿赂了不少国宝级的宝器给子石,向郑国表示了忠心。
子石志得意满回到郑国,又从郑简公那里领取了三座城邑的奖励,一下子风光无限。
子晳看得是羡慕忌妒恨:你小子走了什么好运啊,这个可恨的子产,仗着子皮对他的赏识,对子石这般照顾。
猛然,子晳心头一紧:子石这小子能够升为卿大夫,估计跟子产一定有关,说不定就是子产运作的结果!
好哇,子石你这小兔崽子,居然与子产一起来阴老子。
子晳很生气,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家现在是名利双收,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把良霄都折腾死了,结果是为子石和子产作了嫁衣。
子晳实在太不甘心了。
但子产是暂时不会理子晳的,这种人,最好不要接触。就让他自己折腾自己吧,反正现在至少子晳与子石之间是起了矛盾的。
子产心里微微笑着。
那开始执政的子产就这样只讨人家的好,专心做老好人吗?
当然不是!
有的人,自己不能惹,至少现在不能惹,如子晳。有的人,则是一有机会便要冷酷无情地打压下去,这是执政大夫立威的需要。
丰氏家族有一个叫丰卷的,论辈份是子石的孙子辈,平时骄横跋扈得很。
这一天,丰卷来找子产,请子产批准他打个猎。理由非常充分:需要用打来的猎物祭祀。
谁料子产不批准!
子产对丰卷道:“根据规定,只有国君祭祀才能用新猎来的野兽,难道你是国君?”
丰卷急道:“咦,我以前年年这个时候打猎,没有不被批准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便不行了?你子产对我有意见吗?”
子产冷冷道:“知不知道,你已经错了很多年了,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不成?”
丰卷在子产这里撞了南墙,顿时便起了恨心:你以为你子产了不起啊,不让老子打猎,那老子便打你!
丰卷一回到家,便吩咐家臣将武库打开,分发武器甲衣,并通知子石和驷带,请求联合出兵攻打子产。
郑国,貌似确实是没有了法度,一言不合便搞家族火并。
子产当然知道丰卷在行动,他立即去见子皮,将事情前因后果跟子皮讲了,然后郑重道:
“维护法度,是我应负之职责。丰卷违反礼制,我帮他纠正,他非但不谢我,反而要联合驷带和子石来攻打我。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还怎么执政呢?”
子皮大怒,还没等他把怒气发出来,子石和驷带也来见子皮了。
原来,丰卷请求子石和驷带出兵打子产,这两人一听便急了。他俩立即各自派人通知子产回避,同时立即来找子皮,让子皮出面来教训丰卷。
原来,子石和驷带非但不会出兵攻打子产,反而是来帮子产来了!
子皮阴沉着脸道:子石,你去将丰卷这小兔崽子拖到老子这里来。
丰卷见几个大佬都在维护子产,情知不妙,顶撞并阴谋害执政大夫,这是死罪,轻都杀头,重则灭门。
丰卷扑通一声跪在子产面前,泣泪道:“求子产爷爷饶命啊,孙子错了,孙子知道错了啊。”
然后再是抱着子石的腿哭着求饶:“爷爷,救救孙子啊。”
然后再跪在子皮面前,大哭道:“叔啊,原谅侄子这一次吧,给个机会,让侄子重新做人吧。”
子石阴沉着脸,咣当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刀,作势就要砍了这个孙子。
子产将他挡住了:“算了吧,年轻人不懂事,过于冲动,好在没有行动,就饶了他吧。”
最后的处理决定是死罪免除活罪难逃,被判流亡国外,三年后才能回国。
按子皮的意思,还要没收了丰卷家的封邑,但子产坚持宽大处理:“子皮,算了吧,丰卷家没了土地,那三年后他回来岂不是要讨饭了?相信三年后他一定吸取了教训,这就够了。”
子石对子产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他总觉得子产对他们丰氏家族特别照顾。
回到家里,子石将家里人都召集起来,严肃宣布了新的家规:今后,凡是子产的话,都要无条件的听从;凡是子产的政令,都要无条件的执行。
彻底拉扰了丰氏家族,又得到了罕氏家族的全力支持,游氏家族和印氏家族是自己执政的基础,驷氏家族的驷带也是支持自己的,现在就一个子晳了,想办法除掉这个人!
子产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狠意,不是自己要弄人,而是自己想要做的大事,必须扫除掉一切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