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郑庄公来说,此次出兵攻伐许国,本不过是杀鸡儆猴的一个小军事行动,而且他还联合了齐鲁一起出兵。
按理说象许国这种弱小国家应该是一触即溃的。但不料却大费周折,而最令他心疼的,还是大将颍考叔战死。
郑庄公悲痛万分,在颍考叔的老家颍谷厚葬了他,并为他修了一座庙,旁边又建一座祠,派人按时祭祀。
这座庙就是颍大夫庙,又叫纯孝庙,这座祠就是颍考叔祠。
郑国灭许之战中,颍考叔在激战中被箭射杀。因为他是后背心中箭,从常理推断,他是死于自己人手里。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公孙子都,说是公孙子都见颍考叔抢了头功,心生妒恨,便暗箭伤人。
甚至很多人将暗箭伤人这个成语也都冠之于帅哥公孙子都,说是他发明了这个成语典故等等。
郑庄公专门调查了颍考叔牺牲的经过,对他居然后背中箭而亡,非常震怒。作为一位有着丰富军旅经验的国君,郑庄公几乎可以肯定,颍考叔是被自己人暗害的。
隐隐约约中,他感到了一种不祥。因为他知道颍考叔的为人,此人是出名的孝子,忠厚朴实,很少与人交恶。
唯一与颍考叔不和的,就是公孙子都。但颍考叔总是处处让着公孙子都,尽量不与公孙子都发生正面冲突。
郑庄公突然想起伐许之战前校场争夺先锋一事,不由不寒而栗:难道是他?子都?
如果真是子都,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在郑庄公心目中,子都不但是自己最信任的先上卿公子吕之子,而且还是自己重点培养的年轻将领。
公孙子都虽然有点小毛病,但人无完人嘛,哪个年轻人不争强好胜呢?
但如果真的是公孙子都暗箭伤了颍考叔,根据军规,那肯定是要以命相抵的。
种种迹象表明,公孙子都是最大的嫌疑人!但郑庄公实在舍不得杀公孙子都,他决定救下这位不但文武双全还是全天下最英俊的年轻将领的命!
郑国朝堂上,郑庄公沉着脸,就颍考叔被害一事对着满朝文武讲:
“颍大夫为国捐躯了,他是我们郑国最伟大的英雄,也是寡人最得力的大夫。他身经百战,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这箭是从自己人的弓里射出来的!
居然暗箭伤人,不知道是谁如此狠心,杀了颍大夫。寡人也承认此事已经无法调查了,所以不再安排调查。
但是,寡人自有办法将凶手绳之以法!寡人要用诅咒之法,将凶手咒亡!”
成语暗箭伤人,就出此典故。
这话很有玄机,这是人话与鬼话相结合。人话就是不再追查谁是凶手了。鬼话就是寡人要让凶手因此受诅咒而死。
郑庄公用猪、鸡、狗三样畜禽为祭品,每日让法师烧香念咒,以此来诅咒凶手。
本来,这也是郑庄公有意袒护公孙子都的一个办法,公孙子都够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郑庄公不再调查此事了,自己可以放心了。
至于什么诅咒不诅咒,那无非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而已。
但人往往做了亏心事后,人话很难听进,倒是鬼话很容易听进。公孙子都便是如此。
公孙子都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对于郑庄公不作调查的决定没好好理会,却天天担心诅咒何时应验到自己头上。
想起法师不断念着咒,公孙子都便起鸡皮疙瘩。甚至每次看到那些穿着法师衣服的人,公孙子都便会毛骨悚然。
还有,街头巷尾的议论,朝中大夫们的谈论,貌似谁都在怀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公孙子都。
公孙子都白天浑浑噩噩,晚上彻夜难眠,日日憔悴夜夜难熬,把个帅哥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最后,公孙子都终于精神崩溃,抄起一把宝剑,披头散发,直冲那法堂,嘴里大声叫着“那箭是我射的,求求你们别咒了”之类的胡话。
公孙子都又笑又哭,完全就是精神分裂了。最后,一剑刺穿自己的胸口,倒地而亡。
正史也好,野史也好,反正这样的描述多了去了。一句话,颍考叔是公孙子都害死的,公孙子都因此而得了神经病,最终自杀而亡。
但真实的公孙子都真是这样么?至少有这么几个疑点:
第一,作为将军,子都很清楚,在战场上使阴招杀害冲锋在前的将士,是大罪。郑庄公治军严明,若犯此等军纪,至少是死罪。
在春秋时代,一个人的死罪倒也算了,怕的是连坐啦诛连几族啦之类的。公孙子都敢么?
第二,当时并非是仅仅郑国将士在攻打许国,还有齐鲁两国联军。这两国将士看到郑国居然有象颍考叔这样的猛将,也许会有某人趁混战不备使了个阴招害了颍考叔。你说这个可能性有没有?
第三,颍考叔当时已是在城头,我们试着想一想一个人站在城头的样子,他要面对着同样在城头上抵抗自己的敌人,在战斗中不可能保持同一个姿势。
所以后背中的箭不一定是自己人射来,也有可能他不留神将身子转向敌人时被敌人射中。
第四,如果是子都射出的暗箭,那他作为将军,不可能是他单独一个人冲锋攻城,身边的部下多了去了。我们想一想,他突发冷箭而不被战友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五,春秋时期,许多将军所用的盔甲兵器战马战车等等都不是国家配备的,而都是自己准备的,包括弓箭。
我们中学时读《花木兰从军》诗,“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花木兰替父从军,但这些武装装备,都要自己准备的。
当时最流行的武器之一的弓箭,许多人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箭矢上,以此证明田猎时射中猎物和战场上射杀敌人的是自己。
象公孙子都这样的公族世家,难道便不会在自己的箭上作个记号?自己的箭,能射杀自己的人吗?
所以,公孙子都暗箭射死颍考叔,虽然有一定的嫌疑,但射箭的,并不能确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