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公所不知道的是,楚国这次进犯郑国,其实是楚国内部矛盾的一个转嫁需要而已。
原来,楚国先君楚文王去世后,楚国发生了一起弑君事件。在令尹子元的操纵下,弟弟杀了哥哥夺得楚王之位,即楚成王。
其实当时的楚成王尚年幼,怎么可能夺位?令尹子元是一个有着相当野心的人,此时的楚国国政由楚文王遗孀桃花夫人与令尹子元共同执掌。
桃花夫人是当时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子元早就对这位寡妇嫂嫂垂涎三尺。
子元认为,如果凭自己的魅力将桃花夫人纳入自己的寝帐内,那整个楚国不就成了自己的天下了?
于是,他三番五次勾引桃花夫人。史料记载,子元居然跑到桃花夫人寝宫前跳一种求偶舞蹈,这令桃花夫人非常厌恶。
桃花夫人发话了,说以前楚国人跳的舞,那都是展示楚军将士雄壮军威的舞蹈,以不忘楚国地处南疆,必须强军拓土,才能使楚国雄踞诸侯之林。但现在令尹居然在寡妇面前跳这种舞蹈,实在是丢楚国的脸。
子元听后是满面羞惭,为了向桃花夫人展示自己攻城掠地的武功,子元决定兴兵讨伐一个诸侯玩玩。
但是邻近的诸侯基本都讨伐过了,而且都表示了臣服楚国,唯一有出兵讨伐理由的也就剩下郑国了。
郑国是楚国的邻国,更是楚国的姻亲国,你子元出师讨伐郑国的理由是什么?
子元的理由就是你郑国参加了齐国组织的幽地会盟,那个齐侯牛哄哄的,搞什么尊王攘夷。不但认为咱大楚僭号称王,还把咱大楚视为南蛮。
而你郑国居然与齐国沆瀣一气,放着与大楚的姻亲关系不顾,参加这样的会盟?那就打你个郑国佬。
公元前666年秋,刚忙完秋收,楚国令尹子元就亲率楚军六百乘战车,大举入侵郑国。
楚军来得很突然,已经过了整整六年多和平岁月的郑国猝不及防,很快边境告急,接连数座城邑被楚军攻占。
楚军长驱直入,一路攻入郑境,直向国都新郑杀来!
郑文公头大如麻,紧急召开重大事项会议。朝堂上,大家群情激昂,世子华昂然道:“君父,楚蛮欺人太甚,儿臣请求一战,定杀败楚军,显我大郑军威。”
郑文公一听便烦躁起来,他当然知道世子华几斤几两,更知道他特别想表现一下自己。自从母亲陈妫去世后,世子华便郁郁寡欢,总对自己有些意见的样子。
此时欲率军迎战楚军,世子华无非就是想借机荣立军功。小子喂,你能立功,寡人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但你小子从无征战经验,军中更无半分威望。居然在这里口吐狂言,说什么大败楚军,没看见群臣脸上那怪异的表现么?
上卿孔叔立即出班道:“不可。主公,楚军势不可挡,不宜与之争锋,臣建议立即派出行人,多备财物,请降求和。”
上卿师叔出班道:“主公,臣请出使齐国求援,凭臣三寸不烂之舌,定搬来齐师。如今齐国军力强劲,定可击退楚军。”
此时,急报传来,说楚军前锋正在加急攻打纯门,纯门守军恐难以支持多时。朝堂上下一阵惊慌,群臣窃窃私语起来。
纯门,即郑国都城新郑南城门。郑文公心乱如麻,无论是求和还是搬救兵,那都是人家说了算的事。万一楚军不愿接受求和,一把灭了郑国呢?或者,万一齐国不敢与楚国交战,任由郑国灭亡呢?
郑文公看着执政上卿叔詹,见叔詹仍旧在低首不语,急了,点名道:“叔詹,你的意见呢?”
叔詹貌似还没有考虑好,见郑文公指点自己发表意见,犹豫了一下,出班道:“依臣看,不若放弃守城,打开内城,欢迎楚军进城。”
啊?你叔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敌人都打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居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顿时,朝臣议论纷纷,一片大乱。
有几个大夫甚至公然指责叔詹起来,其中一人愤然道:“上卿大人,您这样说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主公任命您为上卿,就是希望您在国家危亡之际力挽狂澜。
谁想您居然对楚蛮入侵不抵抗,打开城门欢迎楚军入城。难道就这样放弃郑国宗庙,任由楚蛮屠戮我郑国百姓?”
郑文公也大失所望,却见叔詹严肃道:“楚军六百乘,兵力六万余众。郑国就算是集全国兵力,也不过五百乘,且久未经战阵,平时缺乏演练。若两军激战,任凭将士死命报国,亦是白白牺牲。更何况,此时,新郑守军不过三百乘,还要扼守各城门,兵力分散,如何迎敌?
楚军已攻至纯门,楚军战力之强,实超出臣之想象。此时出城迎战,已无可能。请求救兵,怕是不及。若战而败之,或拒而敌之,救兵却不至,楚军可能大行屠戮,到时死难者都是我郑国百姓,臣不忍坐视。
楚军为何要进犯我们郑国?是我们郑国失礼了吗?还是我们郑国侵犯了楚国及其盟国?没有,那其原因是什么呢?这才是我们要真正思考的地方!
楚国令尹子元,平时好大喜功,又因楚国先君薨后,与太后息妫共掌国政,欲独把朝政。据说,子元屡屡示爱太后,令太后厌烦,出言讥讽子元,子元惭愧,故率军出征以获军功。
郑国,只是躺枪而已。楚国以郑国与齐国交好结盟为理由前来侵犯郑国,师出其实无名,楚军将士多数不服。
所以,臣认为,子元最担心打败仗。一旦失败,则可能激发兵变,楚军还有战败主将自裁之军规,子元不可能犯险。
故臣之计,一是立即派人赴齐国,向齐侯请得援军救郑。二是集中兵力于宫城,死命守住宫城,以待齐援军到来。
三是打开城门,不但外城守军撤回,连内城都四面打开,命百姓往来行走,如同平常,楚军定惑,必不敢进逼宫城。四是迅速调集兵马,将各地守军悉数调至新郑。”
不慌不忙,叔詹一口气将刚刚完善的退敌之策和盘托出。群臣听后,这才明白叔詹之意。
郑文公终于放下心来,此时见再无人出班献策,立即命叔詹全权负责,将郑军悉数交叔詹部署,并派出世子华出使齐国,请求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