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谢瑞端着两碗野菜拌饭返回，见谢杉一副便秘模样，递上晚饭的同时问了句。
谢杉张了张嘴，不吐露半点声响，有的只是读作‘雍和’的口型。
谢瑞表情瞬间凝固。
“已经走了，”谢杉接过野菜拌饭，半开玩笑道：“兴许是路过，顺道看望下我这位酒友。”
“别拿这事打趣...要知道人言可畏。”谢瑞狠狠剜了一眼谢杉，端起碗，无视周遭尸腐恶臭，慢条斯理吃起饭。
谢杉早以习惯尸腐恶臭为伴，浑然没当回事，默不作声扒拉着碗中野菜，心头却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上回雍和还知道趁夜黑风高进村...这回怎么回事，天色尚未擦黑便进村晃悠......
咋滴，假酒喝多了，跑村里耍酒疯吗？......
“好好吃饭，”谢瑞拿筷子敲了下忧心忡忡的谢杉，安抚道：“别在这杞人忧天，万事有我和母亲顶着。”
论地位，谢杉凡事都得听谢母，尤其是竹条在一旁蓄势待发的时候，想不听都不行。
论实力，看似娇滴滴的谢巧都能单手将谢杉摁地上摩擦。
啥也不是的谢杉需要操这份心？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也是...”谢杉强颜一笑，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天塌又如何，就算家人顾不到他，不是还有未来嫂子吗。
他就不信了，田娇还能放任未来小叔子灭亡。
不，未来小叔子的身份不够保险......谢杉偷偷瞄了眼唇红齿白的大哥，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将其迷晕，送至田娇床上。
等摘掉‘未来’这个前绰，坐实小叔子身份，田娇想不护着他都不行。
一旁，谢瑞莫名打了个冷颤，心头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仿佛...仿佛自个即将被卖了似的。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兄弟俩坐在门槛，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碎语打发时间。
没多久，田娇举着火把，领着村正及数十位村民，浩浩荡荡来到谢家。
我去，幸好不是来蹭饭的，不然明个我家只能吃土了......
内心皮了句，谢杉起身和村正打了声招呼，而后与一位平日关系不错的猎户交谈：
“李哥，最近逮着啥野味没，有好吃的可别忘了我。”
“没，这几天忙着下地除草，没进山，”李哥拘谨的回答道。
顿了下，似乎觉得回答的有些敷衍，他略显慌张的补充道：“过几天，等我进山猎着野味，一定叫上谢杉兄弟...”
这份刻意疏远是怎么回事？......
你还是我认识的李哥吗......谢杉愣了下，略微思索便明白怎么回事。
看样子，异人的事开始发酵了......
想通缘由，他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道：“别介，叫我老三就成...叫‘谢杉兄弟’太生分，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上你家混野味了。”
李哥眼神躲闪的憨笑几声。
显然，他对谢杉依旧感到生畏，不复从前亲密。
这是要‘从此相逢是路人’的节奏吗？......尚未适应阶级有别的谢杉颇感无奈，在内心叹息一声，侧身让开道路，示意众人进院认尸。
认尸的过程很快，前后不过盏茶时间。
想想也是，认个尸而已，又不复杂。
瞅一眼，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
“没人认识吗？哪怕眼熟？”田娇秀眉轻蹙，大声问道。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村正。
马丹，为什么让我出头.....村正努力在老脸上挤出微笑，沉吟的出了个馊主意，道：“大人，要不...让所有村民都来认认？”
反正在场的都不认识女尸，他是没辙了。
“噗~”谢杉险些被口水呛着，内心则放肆的笑出猪叫声：
村正这是不准备当人了吧......
知道谢母与谢巧为什么不肯露面吗？
因为寻常人看见同类尸体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惊叫。
而当恐惧感充斥大脑，人便会浮想联翩，偏偏越想越会觉得恐惧，形成恐惧闭环...俗称自己吓自己。
尤其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跟尸体打照面，照的还是恶臭扑鼻、腐败不堪，隐约看到蛆虫爬动的尸体的面。
估计这段记忆将深深刻画在脑海中，下辈子都难以磨灭。
谢杉能想象的到，一但全村排队辨认女尸，至少导致八成村民失眠。
嗯...也有可能村里会响起此起彼伏的摇床声.......
睡不着嘛，不如起来运动运动，消耗多余精力......
万一累睡着了呢？......
谢瑞同样被雷的不轻，隐晦的冲村正张了张嘴，咽下一句‘麻卖批’，拿起石桌上的女尸素描画像分发给众人，含笑道：“麻烦诸位叔叔伯伯将画像带回家，若是有人认识死者，明个请转告一声...”
幸好馊主意没被采纳......村正暗自松了一口气。
村正带头搞人心态，脊梁骨会不会被戳先不提，反正‘村正’的饭碗算砸手里了。
所以，谢瑞分发的哪是画像，分明是他的饭碗好伐。
村正内心老泪纵横，郑重其事接过所有画像，对着田娇保证道：“不管有没有人认识，老朽明个一定知会一声。”
“若是村里依旧无人认识，老朽明个跑遍附近也要帮大人找出死者身份...”
说罢，村正边领着众人离开边分发画像。
等到众人走远，谢杉关好院门，笑吟吟的上前献殷勤：
“田姑娘，吃了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可不行。”
“？？？”田娇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殷勤，愣了片刻才回答道：“在村正家应付了一口。”
“吃了啊，那就好，那就好...”谢杉用下巴努了努他与谢瑞睡的小破屋，道：
“晚上住的地方有着落了吗...若没有，我房间有两张床，一张你睡，一张我哥睡...至于我，皮糙肉厚的，在后院将就一宿就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田娇仅凭想象就觉得臊的慌，以及有那么一丢丢...期待。
她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是涨红着脸，低头用余光观察着谢瑞。
不愧是江湖儿女，胆够肥的.....谢杉用眼神疯狂暗示自家大哥：偶滴亲哥，赶紧回屋收拾下，可别因为就寝问题让到嘴的肥肉跑了.....
谢瑞嘴角边的肌肉抖动着，目光四下寻找竹条的踪影。
切~口嫌体直的家伙......谢杉见状嬉皮笑脸的撒丫跑路。
刚吃了晚饭，他可不想在吃顿名为‘竹笋炒肉’的宵夜。
一时间，院落内唯有谢瑞与田娇四目相对。
“老三不通事理，满嘴胡诌，如有得罪，还请田姑娘多多见谅，”为避免继续尴尬，谢瑞特意找话题埋汰谢杉，说完不忘拱手鞠躬致歉。
“啊？不会，我倒是觉得挺坦率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挣脱娇羞的田娇恢复飒爽模样，取出符箓甩向女尸，将其冰冻后收入介子袋，带着些许憧憬口吻，道：“我是家中独女，倒是希望有弟弟或妹妹为伴。”
谢瑞走到石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田娇，并示意请坐：“独子有独子的好，集万众宠爱于一身。”
田娇俏皮的眨了眨眼：“我怎么听说多子多孙才是福？”
不带着这么拆台的......谢瑞喝水的动作明显一僵。
“咳~”他尬咳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得看人，若是像巧儿一般听话懂事，说是‘福’，倒也名副其实...至于老三嘛，”
提起谢杉，谢瑞有种不抽一顿不舒服斯基的感脚，感慨良多道：
“诶...太皮了，完美释义什么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别人都是多个兄弟，遇事多位帮忙的，我这是多位兄弟，天天帮他擦屁股...”
不远处，躲在柴火堆中偷窥的谢杉恨不得现身扇谢瑞俩巴掌。
诽谤也就是算了，为了大哥的幸福，让他趴地上当神龟都行。
可...特喵聊了半天，愣是不上垒就过分了。
实在不行，亲个嘴、牵下小手也行啊。
揩油都不会，这届大哥真难带.......
没能看见预想中的画面，谢杉失望的垫起脚尖，悄然前往厨房。
就这相谈甚欢的场景，哪有泡药浴来的香。
烧水，按序倾倒药材，忙活一炷香时间，谢杉忍着浑身酸爽，泡在浴桶中练习桩功。
此时，谢瑞一个人走进厨房。
“嫂子...啊呸，田姑娘呢？”谢杉探头看向谢瑞身后。
你丫的认定田娇是嫂子了吗？......谢瑞扶额做无奈状：
“老三啊老三，你可真行...嘴是真没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吐露...姑娘家家不要脸的吗？也就是田姑娘大气，不予计较，否则非打死你不可。”
切~你是没看透嫂子，看透了，今晚就能圆房，指不定明年的今天，我侄子或侄女都瓜熟落地了......
谢杉舔着脸，追问道：“今晚嫂子住哪。”
“......”谢瑞看了看正摆着桩功架势的谢杉，深吸一口气，强行摁下抽人的冲动，有气无力道：“村西头的窝棚。”
“不是...最近外头多危险，赶紧的，把嫂子叫回家里睡，”
谢杉看穿谢瑞想抽却不敢抽他的心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架势继续拱火道：“不是我说你，家底如嫂子这般厚的女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咋就不上心捏。”
我特么......谢瑞额头青筋暴起。
正所谓忍不可忍，无需再忍。
他正打算将鞋拔子拍谢杉脸上之际，卧室突然传来怪异的猿猴叫声。
雍和？！......
兄弟俩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