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水出芙蓉

下午的时光慢了一些,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香味,白的、粉的、蓝色、黄的、绿的各种颜色的建筑,都被洗礼了一遍,干净的不惹一丝尘埃,花园里、柳树下、其它不起眼的角落里,细小的昆虫也离开巢穴,在泥土的芳香里驻足流连,就连教室里,也多出几分莫名的清新,时光是多情的女孩子,她偏爱人间这些美好的事物,舍不得、更放不下与他们失之交臂,只想慢慢的在青春的路途里,与他们偶遇一场,无需太多眷恋,只要擦肩而过,就会心满意足。萧依依也和时光这位女孩子一般,徜徉在雨后的温柔里,老师上课讲的是什么,她全然听不明白,只记得早上楚涵雅教的《半死桐》。时光这么美好,人间这么美丽,很多爱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眼前,可是谁复挑灯夜补衣。萧依依的眼睛有些湿润,眼前的同学,老师全然不见,脑袋里只有落雪怡一个男孩子,只是她却恍惚的觉得,落雪怡的脸上,似乎有宋晚照的影子。

下午的四节课,还是不情不愿的结束了,现在该吃晚饭。落雪怡迟疑了一下,才走出教室,这次在楼道里,她没有看见落雪怡,时光似乎将他留在了另一个平行的世界里,两个世界在中午短暂的相交之后,却又在下午分开。萧依依有些失落,心里没由来的,又开始腹诽落雪怡有点坏,想见他的时候,却躲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是腹诽完这个她深爱的男孩子,萧依依又哑然失笑,她知道自己是大小姐心思作祟,怨不得落雪怡,只是她却没由来的,突然觉得,落雪怡在她心里的影子,更加清晰。

晚饭依旧是陈佳欣送过来的,这次萧依依开开心心的饱餐了一顿,吃完晚饭,她照例将食盒拿到学校门口,交给陈佳欣,只是这次,她依旧不想绕过陈佳欣:“佳欣姐,老实说,为什么要等着拿回食盒?”陈佳欣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告诉你,你别给先生和太太说,我和楺成想互相多陪伴一会,所以说好了,每天中午和傍晚,一起陪伴着回青山居。”萧依依嘴角微微上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原来佳欣姐想私会情郎,你们是不是已经商量好了,时机成熟之时,就会私奔。”陈佳欣在萧依依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依依,你的小脑袋想什么呢,我是担心先生和太太觉得我不勤快。”萧依依莞尔一笑,说:“佳欣姐,放心,我会替你守着这个秘密的。”陈佳欣这才开心的笑了,萧依依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再过一会晚自习就会开始,她像陈佳欣告别,往教室走去。

天色逐渐暗淡,白天渐渐褪去,天空一点一点的重归于夜晚,只是夜晚是温柔的,她没有强行的,执拗的侵蚀天空,而是缓慢的,柔和的等待太阳逐渐睡去之后,才从地平线上露出脑袋,教室里也和夜空一般,暗淡了一些,吃过晚饭的同学,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等候着晚自习来临,萧依依回到座位上,双手置于课桌,趴在上面,手指头在练习册上拨弄着,她很少有这样不雅的动作,很小的时候,覃菲菲就经常告诉她:“女孩子腰背要挺直才好看。”母亲的话她一直听得进去,不管走路还是坐着,亦或是躺在床上,她都是挺直身子,很少蜷曲着,可是现在,她突然就想这样趴着。腕表上的指针不停的转动着,每动一下,她都能感觉到细微的振动,这种振动有些酥痒,细细体会,有一种莫名的,细微的舒适感从手腕传到脑袋里,萧依依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份感觉,与落雪怡在雨中邂逅之后,紧绷的心有了一丝松弛,这份细微的感觉突然清晰了一些,她不再想着挺直身子,而是就这样趴着,只不过手指头,依旧没有停下来。

练习册上也传来细微的摩挲声,它隐隐约约的,不是很清晰,只有静心聆听,才可能听到,可是萧依依却能清楚的,明明白白的在脑袋里,感觉到这丝摩挲声,很柔和,很舒服,像是肌肤触及到丝滑的东西,它和手腕上细微的振动,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杯精酿的葡萄酒,入口带着几分甘甜,吞咽下去,却有一段绵厚的香味,萧依依没由来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着它的百般滋味。过了片刻,萧依依感觉手指头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这个东西不是练习册,像是一个小件的东西,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纸条在练习册里,探出半个脑袋。萧依依取出这张纸条,上面写着“送你一份礼物,放在了桌兜里。”

萧依依认出来,这是宋晚照的字迹,她打开桌兜,看见里面放着三个相框,每个相框里面,都是一张她的照片。萧依依将这三个相框拿在手里,仔细的打量着,她记得宋晚照拍这三张照片的时候,光线都不是很充足,可是相片里,阳光将她围绕着她,轻盈的,欢快的,好似看见爱着的女孩子,欣喜的跳着优雅的舞蹈,她沐浴在这份喜悦里,温婉的笑着。萧依依有些无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许宋晚照拍的照片,宣泄的是修饰过的,位于心灵彼岸的那朵花。

萧依依没由来的有些无奈,即便他的父亲萧绾倾是享誉世界的小提琴大师,她的母亲是闻名中外的钢琴演奏家,在一般人眼里,她是世家小姐,可是她依然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做男孩子心里的那朵彼岸花,不是她向往的生活,那样太孤单,在她心里,一朵芙蓉已经足够美丽,如若有更绚烂的,她会觉得没有灵魂,经不住细细的品味,她喜欢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真,不是那些勾魂摄魄的,毫无灵魂的样子,只是这些照片毕竟细心装裱成框,收藏起来也无不可,但是她不想这么便宜了宋晚照,拿出本子,撕下一张纸条。

虽然这张纸条只是随手撕下来的,但是它不大也不小,映入眼帘的面积恰到好处,萧依依已经想好了一大堆埋汰宋晚照的话,可是看见这张纸条,却不忍心多写几个字,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心里有了一个主意,拿起中性笔,在上面写上了:“你是个大俗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