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郁清

灯光暗了几分,落雪怡却似没看见一般,不闻不问,逝者如斯亦或空间变化,在他心里都是《回忆》这首小提琴曲目的音符,即便是身处沧海桑田的变换里,也只是他心间的一粒粟谷,这粒粟谷从幼苗开始,慢慢长高,长大,最后长出穗子,在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之际,穗子终于成熟,音乐室里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宋菱兮站在门口,欣慰的说:“今天这首回忆还有几分水准。”落雪怡连忙问道:“能有几分?”宋菱兮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算作五分吧,差一分就及格了,再努力努力。”落雪怡有些失望,他觉得今天演奏的这首《回忆》,比起前几天有了很大的突破,他能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可是宋菱兮才给了五分的评价,这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失落了几分,只想着赶紧多练几遍,他重新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准备趁着宋菱兮在身边指点的时机多练几遍,宋菱兮却告诉他:“《回忆》再练两遍,练完之后陪我玩PS,那款双人同屏的游戏还有很长的剧情才能通关,你师娘现在喜欢上了别的游戏,没人陪我玩。”落雪怡又有些无奈,宋菱兮又来这套,他还以为今晚能被好好指点一番,结果什么都没说。

宋菱兮离开音乐室,只剩下落雪怡一人,他右手捏着琴弓,优雅的在琴弦上,或长或短,或急或徐的移动着,两遍《回忆》练习完之后,他悄悄的关上了音乐室的门,又练习了一遍之后,才走到宋菱兮的游戏厅里,陪着宋菱兮一起玩游戏。

丁香中学的晚自习还在继续,楚涵雅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手里的《纳兰词全集》,大一入学伊始,宿舍楼底下摆放着很长很长的书摊,她在宿舍里无事可做,来到书摊前面,翻阅着书籍。时节已经入秋,酷热的夜晚了无踪影,空气里弥漫着凉爽的味道,清冷寂寥的感觉,像吃了一块薄荷糖一般,楚涵雅没有想到,宿舍外面这么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一条清爽的九分裤,一双粉色的凉拖鞋,除了这些,身上再无其它保暖的衣物。丝丝凉意顺着领口袖管透进衣服里面,原本温润的肌肤,变得一片冰凉,这份凉意似乎并不满足,她们张开双手,迈着有力的步伐,迅速地,蛮横的钻入了楚涵雅的脑袋里,似乎不将她据为己有,不会心满意足,楚涵雅有些无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来书摊前读书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宿舍里没有其他人,独自一人待着会更加孤单,她只能双手置于身体两侧,紧紧的裹住身子,以期许手臂的温度将身体的寒冷驱散一些。

书摊前的读者越来越少,只剩下零星几个顾客驻足流连,其中一位男孩子,走到楚涵雅旁边,递给他一个水杯,柔声说道:“把它握在手里会暖和一点。”楚涵雅撇过脑袋,看了男孩子一眼,却没有接过他的水杯,男孩子再次柔声说道:“这个杯子是新买的,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楚涵雅莞尔一笑,她明白男孩子是什么意思,手指小心翼翼的在水杯上碰了一下,水杯里盛满了热水,但是温度却恰到好处,不热也不冷,丝丝暖意从指尖传到脑袋里,那些蛮横的冷意被驱散了一些,只是楚涵雅与男孩子并不相识,贸然接受他的礼物,不是十分妥当,男孩子朝他眨了眨眼睛,将水杯塞进了她的手心。

之后很多天里,楚涵雅都会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看见这个男孩子,即便是下雨天也不例外,他背着双肩包,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楚涵雅有些好奇,却没敢上前答话。十月将近,雨水毫无征兆的落在北大的校园里,她们像多情的女孩子,见识过男孩子的温柔与坚持之后,心里没由来的变得酸楚凄苦起来,眼睛里的泪水无法自持的夺眶而出,变成怜惜的雨水,淋在男孩子的脑袋和身体上,楚涵雅趴在宿舍楼的窗户旁,看见男孩子全身已经湿透,怜惜与心疼占据了她的心扉,她拿起雨伞,走出宿舍,来到男孩子身边,问他:“每天都看见你在这里,在等谁吗?”男孩子脸颊多出几分红晕,低着脑袋说:“在等你。”楚涵雅脸颊也红了,她猜测男孩子有喜欢的女孩子,只是没想到,男孩子喜欢的女孩子就是她。

雨水更加猛烈了一些,她们是有灵性的女孩子,知道爱情难能可贵,愿意为了这份浓浓的爱意悲怆几分,只是楚涵雅却埋怨似的说道:“我每天都会从宿舍里出来,你怎么不早说。”男孩子的脸颊更红了,脑袋更加低垂,嘴巴更是不听指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我担心被你拒绝。”楚涵雅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那你现在不担心了?”男孩子说:“嗯,我每天都会给你准备礼物。”

男孩子说完,取下背后的双肩包,打开给楚涵雅看了一眼,双肩包里满满的全是各种手工制作的小物件,小物件下面有一本很厚的书,男孩子将这本书拿出来,递给楚涵雅,柔声告诉她:“第一次遇见你是在书摊前面,那天我看见你喜欢读诗词,分别之后,我就买了这本《纳兰词全集》,准备表白之后送给你。”

和江郁清的初识,就是这般赤城,那会的江郁清还是一个腼腆的,喜欢害羞的男孩子,楚涵雅想不到毕业后他会创办清雅实业,现在清雅实业已经站稳了脚跟,可是楚涵雅却总觉得,大学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光,似乎越来越远,即便过了七年,她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二月初春时节,朝阳露出半个脑袋,爽朗的挂在地平线处,江郁清和她,相互依偎在未名湖畔,调皮的阳光像爱玩闹的孩子,欢快的在江郁清和她身边嘻嘻追逐,江郁清的脸颊沐浴在晨光中,明媚无暇的模样,似湖岸边的新叶,鲜嫩清澈又清纯美好,她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周围寂静无人,只有江郁清相伴的时光,江郁清趴在她的耳边,暖暖的,轻柔的告诉她:“纳兰词里我最喜欢《长相思·山一程》,‘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这首词的上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对你的爱情,就是在山一程,水一程,夜深人静之时,不断的思念着你,不断的坚守着。”因为这句表白,楚涵雅默默的守在江郁清身边七年,那本《纳兰词全集》,她一直放在身边,每天都会看一眼,现在她又拿起这本书,手指在纸页间缓缓的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