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频谱·其五】
“我们曾经如此相熟，我们曾经如此友好。”
“我还记得那天你带着我去看那个书店，你说那家书店的构造实在是特别，但相比起说那里是一家书店，我觉得那更像是一个用书架和书本构筑出来的建筑物，我还记得那些从地面延伸到天空之中的书架，它们支撑起整个天花板，让那绘制着奇迹的玻璃成为书架之上最为耀眼的色彩。”
“我，你，还有我们。”
乔治·比才，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并不像是一位女性的名字，不论是姓，还是名，如果是什么乔丽娜之类的，说不定还会听起来像是个女性的名字，然而，乔治·比才，这个名字要是说是女性，应该会有很多人不信吧。
所以，比才，只需要比才这个名字就好。
“你说，我们能够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吗？”她问。
“谁知道呢？”另一个人回答，“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子吗？我们都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只是我们真的能够找到吗？”
他们没有时间。
“军队已经到达卡尔蒂安边境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们就会到达中央区，然后，他们就会发现中央区，发现白帆的真相，你觉得……在那之前，国王会怎么做？”
“我不会去猜测陛下的想法。”
“但你知道结果。”有人说，“我们都知道结果，过去的时间总有一天会化作泡影，我们拥有的时间太短暂了，等到分别之后，你准备去哪里？”
“哪儿都去不了。”
比才叹了口气，她知道的，现在这些交流只是最后的挣扎，他们试图通过这种交流来逃避他们即将面对的那个结局，远处，已经传来了各种轰鸣的声音，人群组成的军队正在冲散那些骑士，贵族的骑士，王国的骑士。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感觉一切都在某一个时间点开始急转直下，从某一个点开始，一切都变化了，她仿佛还停留在昨日，停留在昨日，作为国王的拥簇者，她在这个宫殿之中履行自己的职责，而现在，她已经到达的边缘，远处，下方，她听见了那些属于人的频谱。
那是裹挟着时代的洪流。
他们跑不掉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船，直接从北方走……沿着东方或者东北方向继续走，那可能还有一些机会。”有个人说，“为了我们信奉的王，我们不能够倒在这里。”
说罢，那人便提着手提箱离开了，那人的脚步是如此匆忙，好像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折磨，那人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不想让其他的人再次看见脸庞。
“走吧，走吧。”
第二个人这么说着，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行走，在今日聚在这里交流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找好了离开的方式，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那些人都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离开这个国度，离开他们所信仰的那位国王。
“那……以后再见。”
第三个人像是试探性地说着，缩了缩脖子，然后抱着怀里的东西赶忙小步奔跑起来，在第一个人离开之后，剩下的人也失去了继续停留的心，比才没有理会他们，她仅仅只是站在这里，站在这个建筑物的窗台，她在等待。
等待一切。
“比才……你不准备跑？”第四个人问道，“需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你走吧，我在这里再看一会儿。”她说。
第四个人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了眼比才，然后叹了口气，用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朝着第四个方向走去，比才听着那些人匆忙的脚步声，她在算着时间，她能够看见远处的烟尘正在升起，不知道在这一次交流的期间，那里又死了多少人。
死亡在战争之中太常见了。
“这个时代太压抑了。”第五个人说，“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还以为你的下一句话是你也要走。”
“雅克·奥芬巴赫没来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虽说我也准备了船，但估摸着应该用不上了。”第五个人说，“不出意外的话，我的那一条船应该也已经被破坏掉了吧？”
“也许。”比才说，“你准备去哪里？”
“我最开始是打算去乌伦比尔，那个很小的沿海城市。”第五人说，“我想在那里度过最初的几年，我也算是搞明白了，远离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们现在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你说雅克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比才说，“我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话是这么说。
砰！
剩下的人就这么看着远处的烟尘，那些人们拿着武器拼杀，枪的声音和炮弹的声音从来没有停止过，在这样的战争之中，那些踏上了觐见道路的人是无法参与其中的，天使的教义不允许他们参与到这样的战争之中，说实话，如果有人能够猜测天使的想法……估计天使才是最希望看见这样子的战争的角色。
毕竟，如果那些人得到了胜利，王朝就该覆灭了，那么，哪怕是对国王献上了忠诚的人，也终究倒向天使赋予的奇迹之中，他们没得选择，无法选择侍奉国王与贵族，只能够选择天使的庇佑。
比才知道自己跑不了。
如果她想，她能够到达很远的地方，可这并不能够改变结果，她在这里和不在这里，不会改变这一次战争的结果，她只能够等待这个结局的到来。
“……什，什么？”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远处传来刚才那几个离开的人的惊叫声，很显然，准备逃跑的人已经被发现了，他们被阻拦在了奔跑的过程中，他们无法离开，那些人，那群人已经包围了上来，他们带着武器，带着各种装备。
国王不让他们使用他们的恩泽。
天使不让他们使用他们的恩泽。
“如果有一天，王朝就此覆灭。”比才摸了摸口袋，她希望自己的口袋之中有一根烟，不过她没有，她也不会抽烟，“你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第六个人说，“和你们一起等着吧。”
哈。
跑不掉的。
“自由！平等！博爱！”挥舞着武器的人呼喊着，“推翻那些贵族，推翻那位国王！”
“你呢？”第六个人反问回来，“比才，你会想要做什么？”
“那我应该会想着怎么才能够留下一些痕迹。”
——我所侍奉的国王，我感谢您所给予的一切，您赋予我的恩泽，您引导我所信奉的天使，如今王朝的日落已经到来，他们都选择了离开。
说实话，国王是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一场战争总需要一个‘结果’，不论是哪一方的胜利，都一定会有一个结果，那些人已经冲到了中央区，他们即将窥见真正的一切，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王朝的失败，那么，作为王朝的结局，国王必然会被推上绞刑架。
叮。
【Un cadeau dynastique卡门序曲】
人的频率，空间的频率，建筑物的频率，这些编织出‘这里’的频谱的一切，都呈现在了比才的眼中，而在这频谱展现出来的瞬间，身旁的人也感受到那一种震颤，那如同海洋一般包裹住他们的，让他们寸步难行的震感，钳住了他们的四肢。
“为什么……”第五个人惊愕道，“为什么你还能够使用‘它’。”
“因为我的信仰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你是想说你到现在还觉得王朝有获胜的可能性吗？”第六个人呵斥道，“比才！我知道你对陛下的信仰是最坚定的，但是你要看清楚现实！现在就连天使都没有站在我们这里，你知道吗！”
“但是王朝不会因此毁灭！”
比才咬紧牙关，频谱，她现在还不能够真正意义上掌控这些东西，她知道，她知道的，如果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不，她不会让这些东西在今天结束。
至少，她需要保存一份属于她的可能性。
“我要把我铭刻在你们的灵魂之中，只要你们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们在这个国家一天，你们的频率之中就一定会有我的心跳。”
口腔之中有一种腥甜的味道。
将‘自己’也作为频率的一部分进行校准，这意味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血管都在震颤，就连她的心脏也是如此，这震颤包裹住她的身体，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调频。
将这些人聚在‘这里’，并不是雅克的主意，事实上，雅克确实出卖了他们，不过，让他们聚集在这里，是比才自己的主意，她知道的，这些人，还有远处的那些人，只有将自己的频率覆盖在每一个触及到这里的人身上，她才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可能性。
哪怕双手被束缚，哪怕锁链钳住她的喉咙，这一份可能性都依然存在。
“雅克。”她说，“……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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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s ready to perform~（她准备好了自己的表演）”
《Baa-raa-ra》-Sobrem
这首非常好听，别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