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投宿驿馆

因为她说的是实情，在顺利到达驿馆前，再没人说过一句话。

穆莨宸在为赵霁换药时，终于有了借口抱怨，“知道你是故意气杜大人，可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伤置气，你看，都裂开了。”

“你不觉得我伤重最好吗？”因为屋内没有旁人，赵霁任由胸膛裸露，以手为枕躺在床上，胸前一尺有余的伤口，仍在渗血。

“我手里的极品三七可不多了。”穆莨宸先用药汁涂遍伤口周边，再在伤口处洒上粉末，“人要给你面子，没有伤也不会动你；要是不给，你伤得再重，也难逃皮开肉绽。”

赵霁轻笑，“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局吗？”

“你俩性情一样。”穆莨宸没有明说你俩包括谁，赵霁却直接想到了宁仙儿。

“她多半是困在五年前的兵乱里无法脱身，老夫子，有药可医吗？”

穆莨宸仔细为赵霁缠好纱布，“这要看她自己，她若不想，华佗再世，也无药可医。”

“你能悄悄告诉她，她父母皆在吗？”

赵霁说完，穆莨宸挑了眉看他，“你何不说想与她长长久久，说不定也灵验。”

“晦气的话，我不想说。”赵霁长舒了口气，想缓解胸口的不适，“可我不能误她。”

穆莨宸一脸被疑难杂症困住的愁容，“毕竟你在他身边长大，不会如此绝情吧？”

赵霁没有接话，这些天，他闲得很，有时间仔细地回想。

无论自己是否无辜，覆巢之下，焉能独善其身。

“你今日遇伏，摆明就为取你性命而来。难道这样还不能说明，你的无辜？！”

穆莨宸烦燥地收拾着药箱，“也有可能是灭口。”赵霁直接一句，因为他揶揄的语调，穆莨宸无奈回头看他，“你就不能往好了想？”

“可惜我的玉佩已被收走，不然给了你，你日后给儿孙讲故事，也好有个凭据。”

穆莨宸却不想再听，背起药箱，“你是神仙变的，不晓得饿，我却饿了。”

门关后，等他的脚步声渐远，赵霁才轻轻合上敞开的衣衫，却只系了中衣的带子，就出了神。

杜显彰在屋内仔细研究着从未见过的弩机，可除了觉得做工精巧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

饭后索性让人将那两支弓弩拿来，再将弩机抬到院子里，对着院中一人粗细的树干直射而去。

因为距离近，沉闷的‘叮’声过后，弓弩竟然差点穿树而过。

杜显彰抚着露出的弩尖，“精钢制成，果然不同凡想。”

杜显彰试着拔出时，发现弩杆不知是何用料，比一般树木绵软，易弯却不易断。

再一用力，竟然将弩杆末端扯了下来，之后更让他叹为观止，因为弩杆是中空的，里面嵌了与弩尖同样的精钢。

要不是怕回去不好交差，他真想剖开来，仔细看看。

穆莨宸饭后出来消食，看着杜显彰站在一旁，看着亲随在掏树洞，“杜大人，这棵树，有事吗？”

杜显彰只摇了头，也不解释。

穆莨宸看到院中的弩机，“要不是亲眼见识过它的威力，简直不敢相信它能轻易射穿那样粗的栅栏。”

杜显彰招手要他过去，“穆大夫，你来看看，可认得这木料？”

穆莨宸看着钉在树干上的弓弩，“没想到杜大人，也有这孩童之趣！”

杜显彰转头看他，穆莨宸摸了摸弩杆，“这弩杆怎么是软的？是柳树？”

杜显彰摇头。

“杨树？”

杜显彰还是摇头。

“白腊杆？”

杜显彰依旧摇头。

“其它我就不晓得了，真是闻所未闻，居然是中空的。”

“这中间的精钢是与弩尖一体的吗？”

因为杜显彰除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有，穆莨宸觉得甚是无趣，寻个借口就回了房。

默默在床上躺着的赵霁，听着杜显彰与穆莨宸在院中的对话，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之后就越来越清晰。

宁叶诚，宁仙儿心心念念的爹。

自药田始，他就该想到的。

总也数不清数量的兵匪。

如谜宫般的灌木丛。

还有这精精妙绝伦，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弓弩。

奇门遁甲，足以解释。

只是知皮毛者都不多，更何况精通者，更是凤毛麟角，求之难得。

所以五年前，宁叶诚和简六娘会失踪。

只是为何他们要将宁仙儿留在宁府，尚不得知。

赵霁很想现在与宁仙儿好好聊聊，可是门口守卫寸步不离，门内的两人像壁上的门神，虽然双眼放空，但他相信，只要他有下床的动作，他们立刻就会有反应。

杜显彰不可能没有这样的猜疑。

不过，现在大家身份不同，就算有，他也不会和自己交流。

隔壁的宁仙儿看守则要比他松懈许多，除了未睡前不许她关门关窗外，门口并没有守卫。

驿馆的人来送热水时，又打量了她，因为满腹的疑问。

驿馆地下挖了牢房，这一男一女都是从囚车上下来的，为何不去？

男的身上有伤，换下来的纱布有血，看守也严密。

可这女的，要是犯人，这看管也太松懈了吧？

驿馆主吏还不许多问，连饭菜都与这些大人们一般无二。

站在门口还没想明白，旁边就有人催促他离开，仿佛他多看一眼，都犯了忌讳。

觉得失了面子，就在背人处嘟哝了两句，一双手从身后突然伸出，箍紧了他的脖子，等到他失去意识后，才慢慢松开。

苏无量将他藏好，换上他的衣衫，将他捆成粽子，嘴也堵了。

从他这里，能看到院子里杜显彰还在研究那个弩机。

今日午后遇伏时，他就躲在暗处。

对方不过三人，一个弓弩，就将杜大人十几个人弄得手忙脚乱。

早知他们如此不经事，昨日他就该动手的。

这些人明摆着就是冲赵霁去的，四姑娘与他待在一处，只会受他连累。

打算趁后半夜防守松懈时，救了四姑娘出去。

哪知被他打晕这人，事还挺多。

杜大人房里、穆大夫房里、还有那些个轮班的看守。

先是送热水去，再要将用过的收走，忙得他心惊胆颤。

幸好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得不到一个正眼，他只需点头哈腰，藏住些脸，就顺利过关。

有意从赵霁和宁仙儿所住的厢房经过，看守居然也没起疑，只催让他将门口用过的水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