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昊小区门口。
许半城和保安大爷寒暄两句后，便进入了小区。
在他身边，张文哲一脸不解，
“老许，你说巡逻的保安听到的，会不会真是小偷啊？
这老城区，又没封窗，还真挺遭贼惦记的……”
许半城脚步匆忙，他一边跑、一边淡淡回答，
“狗哲，现在不同以往，不能再用平时的思维来推敲。
总之，保安大爷的话也是一点线索，先去楼上看看吧。”
张文哲用外套紧紧裹住自己，跑步让他气息不稳，只粗喘着气，说不出话。
他听了许半城这话后，胡乱点了点头，看向正前方、黑漆漆的楼房。
那里，是天昊小区最里面一栋。
小区里面没有路灯，楼房里的住户也都熄灯睡下了，一眼过去，伸手不见五指。
许半城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张文哲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跟着许半城跑了一小截后，差点扑在地上。
他不得不掏出手机，照亮前方的路后，磕磕绊绊跟上跑远了的许半城。
两人到了天昊小区最里面的七号楼。
他们跑进黑漆漆的楼道，站在入口处，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水。
张文哲跺了跺脚，见楼梯间还是黑漆漆一片，“啧”了一声，
“这破灯，还没修好？
明儿个我非投诉物业不可。”
许半城率先走向楼梯，他精准踏上第一阶台阶后，扭头催促，
“快点儿，别磨蹭了。”
说完，许半城长腿一垮、两三步冲到二楼，继续往上走。
见许半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张文哲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疑惑嘟囔，
“老许是属猫的啊？
夜视力这么好？”
张文哲把手机举起，正打算往楼上跑，一阵冷风从外刮进楼道。
夜风夹杂着雨水的寒意，让张文哲背后一凉。
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朝身后看去。
身后，楼道外一片漆黑。
细雨霏霏，雨水在屋檐上汇聚，形成一条涓细的水流，沿着屋檐边往下淌。
水流砸在地面的水洼里，发出“滴滴答答”的细碎声。
张文哲皱着眉看向外面。
他总觉得，那茂密的灌木里，有什么东西。
正在窥伺他们。
那种让人皮肤泛起阵阵麻意的感觉，就好像草原上的羚羊，已经被与草地融为一体的狮子盯上了似的。
只要有一秒松懈，狮子就会扑过来，将羚羊撕扯成碎片。
张文哲脑子里刚一浮现这个念头，他就觉后脖颈袭上阵阵寒意。
他脸色白了一分，一缩脖子，火急火燎朝三楼冲。
张文哲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体育废柴。
直到今天，他只花了8秒就冲上了三楼。
当张文哲扶着墙壁、走进投射出微弱光芒的房子，他才往地上一瘫，喘着粗气感慨，
“靠……靠，我……我腿都不是我的……果……果然啊……人……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早就进入屋子的许半城没工夫搭理他，只站在玄关处，淡淡扫视一圈。
文家只有客厅关了灯，厨房、卧室的灯都还亮着，看得出杨芬丽跟着救护车离开时较为匆忙，只习惯性关了客厅的灯。
许半城摁下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白炽灯充满了整个客厅。
在杨芬丽的收拾下，文家很整洁，但门口很多脚印，餐厅的椅子被推搡到了厨房门口，扩大餐厅到大门的空间。
餐厅与厨房之间，地面有碎玻璃片、还有打翻的药盒。
药盒里各色药丸滚落得到处都是，有一片黄色的药落在水里，已经融了一半。
再看向客厅，茶几也被暴力推向沙发，让阳台和客厅间的空间变大，客厅与阳台之间，绿植翻倒在角落。
许半城摸了摸下巴，嘀咕道，
“可能是抬文姨的时候撞倒的……”
他换了鞋，先是检查了一圈卧室和洗手间，确保无人后，这才返回客厅。
他走到落地窗边，双手插兜，打量阳台。
阳台没有封窗，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屋檐，防止雨水飘进阳台。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长势喜人，有不少耐热的花已经开了。
许半城一眼就注意到，阳台瓷砖地板上、靠近外围花盆的位置，有两小摊积水。
那积水的模样，就是两只脚印。
许半城赤红的左眼里划过一丝暗光。
这一瞬间，许半城心里有种诡异的直觉。
这是“雨夜伤心人”留下的。
这时，张文哲已经缓了过来。
他凑到许半城身边，顺着许半城的目光看过去，“嘶”了一声，
“这就是杨姨说的脚印啊？
诶老许，不对吧？
虽然外面下着雨，但天气也挺热的，
这水就一直是脚印儿的样子，就没蒸发过？”
“是不对劲，”
许半城淡淡应了一声，走上前，半蹲而下，用手指摸了摸湿漉漉的脚印。
果然，那不单单是水，摸上去触感黏腻。
和那天他救下周伟平时、在水洼里发现的液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触感。
许半城站起来，擦了擦手后，把手往兜里一揣，淡淡说道，
“狗哲，来文姨家的不是小偷。
是‘雨夜伤心人’。”
一听这话，几乎是瞬间，张文哲的脸色变了。
他一脸惊惧，朝四周看了去，结结巴巴问，
“你、你确定啊老许？
可、可我记得，‘雨夜伤心人’他只出现在巷子里啊？
这不是文叔和文姨的家么？
它平白无故，跑这儿来干什么？”
许半城眯起眼，目光落在阳台外。
他跨过湿漉漉的脚印，站在花盆边上，眺望着黑漆漆的夜景。
天昊小区七号楼紧挨着马路。
一眼看向底下，就能看到夜雨中，空荡荡的大马路、以及微弱、昏黄的路灯。
路灯只能驱散一小团黑暗，但其中、正对着文家阳台的那一盏路灯后方，有一条幽深的巷子。
许半城赤红的左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他转身朝张文哲招招手，示意他站在自己现在的位置。
等张文哲走过来后，许半城拍了把张文哲的肩膀，淡淡一笑，
“狗哲，你乖乖站在这，我去对面马路确定一件事，马上回来。”
一听这话，张文哲下意识抱住了许半城的胳膊，哭丧着脸喊道，
“老许，你忍心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要不、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然而，许半城推开了张文哲，鼓励道，
“放心，我看好你。”
说完，他朝张文哲灿烂一笑，扭头跑出了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