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无人的巷子里。
小江护士为了不迟到,顶着大雨走进巷子、选择抄小道。
进巷子时,小江护士心里其实有些不安的。
但她蓝牙耳机里的音乐,却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出巷子时,耳机里男人低沉的歌声,突然变成了一道瘆人的笑声。
小江护士脸色一僵,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拽出耳朵里的蓝牙耳机。
她把蓝牙耳机往地上一扔,也顾不上四周的环境有多糟糕了,后退一步、后背死死贴在墙上。
好像此刻,只有背部感受到坚硬的墙壁,才能给小江护士带来仅有的安全感。
她一手握伞、一手捏着手机,脸色发白,瞪大的眼睛里浮现一丝惊惧。
在她面前的地上,两只小巧的蓝牙耳机躺在泥水里,耳机背面的警示灯亮着红光,在黑暗中忽闪忽闪,仿佛是两只血红的眼睛,正眨巴着眼、不怀好意盯着小江护士。
小江护士缓和了下,她一手扶着墙壁,小心翼翼绕过蓝牙耳机,迈着有些发软的双腿,朝前方冲去。
大雨中,小江护士在巷子里飞奔,她手中的雨伞已经起不了作用,奔跑间,她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
然而,小江护士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她脸色发青,嘴角微微颤抖,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低喃,
“……我……我是又出现幻觉了?
爸爸妈妈……他们说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是发梦……
我、我现在肯定也在发梦……
呵呵……对,肯定是小时候……
爸爸总爱拿‘雨夜伤心人’的故事吓唬我……
所以我自己脑补……还、还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讲给他听……”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小江护士跑得气喘吁吁,甚至连手上的雨伞也顾不上,随手扔在了身后。
她飞奔着,嘴上语无伦次,心里也飞快打着转。
奔跑间,她本想报警,但打开手机一瞧,发现竟然显示“不在服务区”。
别说110了,120、119全都打不通。
此时,小江护士全身上下已经淋湿了,她的脸被豆大的雨水打得生疼,甚至还有些麻木了。
她伸手一摸脸,也分不清楚脸上的是眼泪还是雨水,不过,此时她也不在乎了。
小江护士高举着手中的手机,尽量让手机的光照到更远的地方。
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即使身后什么动静也没有,但小江护士就是感觉,在那无尽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窥视着她。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前方遥远的地方、隐约出现一丝不一样的光亮,小江护士那张麻木、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
她一边加快速度往前冲,一边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
“江婷婷……你可以的……刚才……刚才只是你的幻觉……
只要出了巷子,就能看到市中心医院了……
到了科室,你就跟护士长、报备一下,去挂个神经科看看……
然后……然后等明天早上下班回家……
就、就把爸爸和妈妈,凶一顿……
让他们不肯开车送你……
都是他们的错……”
提起爸爸妈妈,小江护士感觉,身体里又涌现出一股力量。
她一咧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继续嘀嘀咕咕、说给自己听,
“淋了雨……不管明儿感冒不感冒,
妈妈肯定要把爸爸揍一顿……
然后、然后我就可以让妈妈……
给我买最新款的手机……
顺便、顺便把蓝牙耳机也一起挑了……
对,还有妞妞……
我、我还没跟妞妞道歉呢……”
絮絮叨叨间,小江护士已经能看到,前方闪动的光亮。
她脸上露出一丝希望。
没错,那是出……
可是,当小江护士又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同时,她也停下了脚步。
小江护士傻傻站在大雨中,苍白的脸上,那希望的神色、渐渐被绝望取代。
前方哪里是什么出口?
不还是看不到头的巷子么?
那一闪一闪的光,不就是她扔在地上的蓝牙耳机吗?
蓝牙耳机的红光忽闪忽闪,在这漆黑的雨夜里,恐怖又渗人。
仿佛是黑夜嵌了一双眼睛,正无情嘲笑着她。
刹那间,小江护士觉得,体内的力气被瞬间抽干。
她有些站不稳了,摇摇晃晃、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
她顾不上地上有多脏,爬起来后,小江护士手脚并用,爬到墙边。
她背靠着墙,双手捂住嘴,眼泪混杂着雨水,哗哗往下淌。
黑暗里,小江护士的手机躺在她身边,微弱的光芒将无边黑暗开辟出一小块天地,小江护士死死盯着前方的蓝牙耳机,呜咽着呢喃,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我不是朝前跑的么……
为什么会回到原地……
这不可能的啊……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
就在小江护士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悦耳的铃声响起。
小江护士吓得一激灵,她呼吸一滞、表情僵硬,差点就吓得晕了过去。
她粗喘几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这道铃声,是她手机的电话铃声。
手机铃声重新点燃了小江护士的希望之火。
她手忙脚乱拿起被扔在地上的手机,哆哆嗦嗦把手机屏幕、对准自己的脸。
微弱的手机屏幕光里,小江护士的脸煞白煞白,说她是女鬼也不为过。
小江护士看也不看来电提示,她用手指滑动接通键,但屏幕上全是水、她手上也都是水,一时半会,也没有划开。
小江护士急的不行,她生怕对方挂断,用上全身力气、去滑动屏幕。
终于,手机上绿色的接通键,乖乖沿着她的手指、划开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中的界面,小江护士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双手死死捏着手机,一边哭、一边喊道,
“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
我、我被困在市中心医院附近的巷子里了……
求求你帮我报警吧……”
电话那头,瘆人的笑声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又传了出来,
“我当年说过了啊……
暂时放过你……
你怎么就自己撞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