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指间沙,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隔天。
昨天下午,许半城在画廊暗房里交代张文哲的话,张文哲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有追问许半城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许半城什么话也没说。
傍晚。
太阳西斜,晚霞铺满整个天空。
几只灰雀扑扇着翅膀,朝鸟巢飞去。
404宿舍里,许半城把地点时间发送完毕后,走到阳台上,盯着天际姹紫嫣红的晚霞发呆。
继承封都画廊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颠覆了他整整十八年的人生。
原来,在现在的世界里,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不过,对于这些,许半城都能欣然接受。
只要他能找到爷爷。
许半城抹了把脸,轻轻叹了口气。
爷爷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又为什么要把这间画廊交给他?
重重迷雾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前进。
或许,按照账簿的任务、以及收集画廊,就能找到和爷爷有关的线索吧。
想到这,许半城深吸一口气。
傍晚的温度已经降下来,沁凉的气息被他吸进肺里,让他的头脑清醒不少。
许半城走进寝室,又检查了一遍物品和装备,便坐在书桌前,等待夜晚降临。
之前那件衣服,许半城已经烧掉了,也不知是材质还是什么原因,那衣服燃烧时,冒出一股臭味。
许半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22:30.
许半城穿上暗绿外套,戴好黑色口罩后,便和穿一身黑的张文哲走出南湖大学。
两人打了个车,花了足足一个小时,赶到了江月大道。
江月大道的位置很偏,都已经要靠近县城了。
23点,对于沙市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在江月大道这边,已经算很晚了。
江月大道十字路口处一片死寂。
四条大马路交汇于此,这里的路灯像是坏了,只有北边远处有一盏,正孤零零亮着。
北边两旁都是荒地,黑漆漆、静悄悄的,连虫鸣也没有。
南边的街道两旁商铺都是一些五金、维修等店铺,此刻大门紧闭,没有半点响动。
东边与西边都是蓝棚白墙的物流厂,马路两边停满了大货车,不见司机。
站在十字路口上往北边眺望,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沙市。
但这种感觉,就好像站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一股冷风刮过,正垫着脚眺望沙市的张文哲打了个哆嗦。
他往路边一窜,朝正往外掏东西的许半城走去,哆哆嗦嗦问,
“老许,今晚这游戏,感觉比昨天的还要刺激啊……”
许半城手一顿,扭头朝张文哲眯眼一笑,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他笑着的时候,左眼越发鲜红。
张文哲蹲下来,他脸色煞白、拽着许半城的衣角,哭丧着脸问,
“老许,那、那你有啥能防身的东西么?
我、我真的好怕……”
许半城低着头,把白瓷碗上的保鲜膜揭了,露出里头已经凉了的饭,又在五只碗上插了三支香。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张文哲。
他见张文哲脸色忽青忽白,表情惊惧,的确是怕得不行。
许半城想了想,在登山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只粉色的兔子玩偶,随即往张文哲怀里一塞,
“这我平时不借人的。
看你是我兄弟,我才借给你。
它叫谢宝宝,能保护你,你对它好点儿啊。”
手忙脚乱的张文哲抱住两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放在眼前翻来覆去打量。
他“嘶”了一声,疑惑道,
“这不是之前你带回宿舍的那只兔子吗?
肚子上的线还是你上课缝……”
提起这件事,张文哲脸色又黑了。
他记得,那天他看老许缝玩偶,有一瞬间好像看到老许在替小女孩缝肚子……
不知为何,他捧着玩偶的手,突然重了。
张文哲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把玩偶放进上衣口袋里,又拍了拍口袋,小心翼翼说道,
“谢宝宝,我、我的安全,就靠你了……”
这边正安排,那边,该来的人,都来了。
最先到的是姜也。
姜也还是那副酷拽的打扮,黑背心加黑白棒球外套、流苏牛仔热裤配黑板鞋,唇钉和鼻钉在张文哲的手电筒光下熠熠生辉。
随后是穿粉色洛丽塔裙的KIKI和白T恤牛仔裤的钱源。
许半城见时间也差不多,便示意每人端上一碗饭、拿着三根红蜡烛,跟着他走到十字路口正中。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电话,告知他们游戏规则了。
把碗放好后,姜也四下张望,脸上不见害怕、倒是满满好奇,
“等下会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
在姜也旁边,直打哆嗦的张文哲瞪了她一眼,结结巴巴吼道,
“你、你别胡说八道啊!”
KIKI如前天晚上一样,挑了个位置把手机和录像机架好,随后一脸兴奋跑到张文哲身边坐下。
五人是并排而坐的,这头是许半城打头,最末尾是钱源。
钱源一脸阴郁,他看起来和前天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没有出言讥讽。
安静得反常。
许半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会,随后收了回来。
他低下头,盯着手腕上的电子表。
00:59.
10.
9.
8.
7.
6.
5.
4.
3.
2.
1.
1:00!
“点香,点蜡烛。”
许半城淡然的声音响起,其余四人神色一凛,相继点燃了白米饭上的香、与立在碗前的红蜡烛。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点燃红蜡烛的那一刻,一股阴风刮过,四周的温度,降下来了。
蜡烛的火苗被吹得小了许多,但好在没有熄灭。
五人神色各异,一边看向黑漆漆的四周,一边耐心等待米饭上的香燃尽。
黑暗中。
四周一片死寂。
唯一的光源,就是北边远处忽闪忽闪的路灯。
张文哲双手捂在口袋上,缩着脖子闭上眼,满脸害怕,不敢看向周围。
姜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脸上挂着笑,单膝跪地、直起身子四处打量。
KIKI则紧紧盯着眼前的香,看她的表情,也带着惊惧与紧张。
让许半城意外的,是钱源。
钱源坐在地上,右手搭在膝盖上,他盯着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果然不对劲。
许半城没有打草惊蛇。
他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香。
很快,香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