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朵拉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庞硕的电话。
“关于你让我查的事儿，有眉目了，什么时候有时间见面聊吧！”
下午放学后，朵拉到中心医院直接去了庞硕的办公室。里面的人都出诊了，只有他一个人。
“没好好吃饭吧？又瘦了！”庞硕一见她就叨叨上了。
“心理作用！我反而胖了点儿，胃口好着呢！别说没用的，快说正事儿！”
朵拉急切地想知道他调查的详情。
“你说的那个时间段天哥确实在这儿治疗来着，那时候他叫高远方！”
“真是这个名字！”朵拉感叹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说过？”
“我无意中知道的，他没说过。然后呢？快告诉我！”她不想说是丘比告诉她的。
“医院当时的男性职工我都筛选了一遍，有一位特别符合你说的几种情况！他跟尹中原是同期应聘到医院的医生，两个人是同学，关系不错，当时他是神经外科医生。后来脑外和神外两个科室合并了，统一叫神经外科。”
“然后呢？跟天哥有什么关系吗？”朵拉心里跳了一跳。
“别急，听我说。他当时得了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渐冻症，在我们院治疗，就住在住院部顶楼。那时候天哥也住在那个楼层，而他们都跟尹中原有关！”
朵拉沉默了好一会儿，神情紧张地看着庞硕。
庞硕明白，她得消化一下，并且她肯定想知道那个人更多的情况，又怕是令人绝望的不好消息。可他还有更加令她意外的信息！
“庞哥……我有点害怕……你先别说了……”
朵拉站起来走到办公室窗前，觉得浑身发冷。她的回避型人格又占了上风，忽然不想探究下去了。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商语哲。
“喂？语哲？我已经出了学校了……明天约了安琪见面……那好，明天见吧！”
挂断电话，她不由得抱住双肩。
“你冷吗？”庞硕注意到她的肢体语言。
他站起身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来披在她身上。
可她是冷在心里，不管用。
“你如果不想知道，就别勉强自己。”庞硕能理解她的心情。
朵拉看着办公楼外面来来去去、行色匆匆的人流陷入迷茫之中。
医院是最能看清世间百态的地方，可人间悲喜并不相通。新生与死亡每天都在这里上演，天哥与那位医生当时肯定也挣扎在生死之间。
为什么天哥之后把名字改了？丘比当时就说他经历了人生变故。难道是指那场手术吗？
她又想到，那时丘比带她来找爸爸的时候，会不会遇到过天哥？
想着想着，一段模糊的场景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庞哥，你能带我去他们当时住院的楼层看看吗？”她回头看着庞硕。
“走！”
他在前面带路。
朵拉没有把庞硕的外套挂回去，这件大外套似乎像个盔甲一样让她感到安全。
庞硕在前面走着，听到好几次朵拉沉重的叹息声，他微微皱眉，回头看着她：“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用不用介绍一个心理医生给你？”
“女医生。”他补充了一句。
“谢谢庞哥，我自己可以调节，如果我觉得需要求助的时候，不会跟你客气的。”
“那就好！”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还是放心不下。
他们来到住院部大楼，坐电梯到达顶楼。
走廊里很安静，每间病房的门都紧关着。路过邢天和那位医生的病房门前，庞硕都提示了她。
那两间房距离挺远。邢天的病房离电梯口的护士站比较近，朵拉神情恍惚地走过他的病房，之后庞硕带着她来到了走廊尽头，医生的病房。
她没有停留继续走，推开走廊尽头那扇消防门，外面是个大平台。
她走到平台边缘的一个角落里呆呆地看着那块空地。
“怎么了？”庞硕见她肩膀微微抖动着，十分揪心。
“庞哥！我可能知道天哥是怎么认识我的了……”朵拉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朵拉抹掉眼泪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小时候来过这儿找爸爸，那天应该是经过了医生的病房，但是当时有个小哥哥在这里哭，我就走了过来。”
她抽泣了一下想起了那个模糊的小哥哥形象说：“现在想想，小哥哥很有可能就是天哥，我看到他在这儿哭，好像送了棒棒糖给他就走了。后来就遇到楚格的妈妈把我带走了。并没有见到爸爸……
可那只是一面之缘，天哥说从我5岁就认识我，指的就是那个时候吗？”
她觉得难以理解。
“你还查到什么，都告诉我吧！就算害怕也要面对啊！”
庞硕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问：“你确定想听吗？”
“确定，说吧！”她重重地点头。
“那医生的名字叫邢万里！”
“……天哥改了姓名是因为他吗？”朵拉难以置信地说。
“我觉得很有可能他们当时遇到了，而且认识。朵拉，你先别紧张，我觉得他不一定是你爸爸！”
“那他……现在还活着吗？”朵拉犹豫了一下还是艰难地问出了口。
庞硕也犹豫了一下才说：“没找到死亡记录，最后的病历是出院遵医嘱，再没有新的记录，出院时间大概是天哥手术之后不久。”
朵拉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种病也不容乐观，这都十几年过去了……”
庞硕没再往下说，他不希望朵拉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反正那个人又不一定是她爸。
“好吧！我知道了！”朵拉叹了口气，仰头往天上看看。
“还以为会知道什么真相，结果反而更复杂了！”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再进一步打听打听那位医生的消息，万一他还活着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看他是不是你爸爸。”
“那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朵拉燃起了希望，又有些担心。
“找到人再说吧！先别抱太大希望行吗？”
朵拉看着庞硕不自觉委屈地撇了下嘴，转个身说：“好吧！那我就回去了，庞哥，谢谢你！”
她把外套递给了他往电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