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无望海

桑吾之境有一名无望海的地方,无望海也是葬海,最初时也是一眼望不尽的碧蓝,可几万年过去,此地已是全无人烟,生灵绝迹的遗失之地,海底所葬皆是陷落桑吾之境时不幸陨落的魂灵与及身死后所化的灵骨残躯,因无人祭奠又心有怨念不甘,没个归处,长年累月陨落者越来越多,海底的魂灵残存的灵力渐渐汇于一处随着时间推移竟释放出了一种无法得解的梦魇之力,那魇力足以蛊惑神思令所有靠近无望海的生灵陷入迷障之中,极难挣脱而出。

只是梦魇之力于王白芝丝毫没有影响,只见他临海而立望着不见一点生气变作死水一样颜色的无望海,抬手一拂间将那海水朝两边隔开,而后于海中辟出一条大道来。自海边一块巨大的礁石飞身而下,王白芝身形一闪间已朝那通向海底深处的道路走去。随着他一袭白衣的身影消失,原先供他通行的大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又被海水淹没,而海面也逐渐回归宁静。

王白芝落在海底最深处唯一空白的平地间,四周迷障之气涌动着,似无数飘荡的散发着怨念的幽灵,只强大如他周身似隔着无形的屏障因此才半点不受影响,放眼而去海底全是累作一堆堆形如小山般的灵骨残躯,白得有些森然。

“想不到本座还能与你再次相见。”

“你似乎和从前略有不同,好像有了一点人气,不再是那个昔日满身杀气眼底都是血腥之气的小辈了。”

随着一道沧桑嘶哑的男音响起,海底也出现了震荡,不远处一具形似神龙的灵骨陡然发出阵阵耀眼的白光来。

王白芝对男子的话不以为意,只是平静无波地注视着眼前即便化作一堆残骨仍旧保留着自身魂识不散的神龙。

早在误入无望海时,王白芝便从男子口中知道了对方的生平来历,男子是两万年前的上古灵兽,阴差阳错掉落凡界做了一段时间未曾开过灵智的一尾白龙鱼,之后几经周折遇见一位去往凡界历练的修士,被其所获而后带到灵界,承其教诲开智渡劫化身成龙,之后励精图治潜心修炼渡大小天劫修成半神之体化为人身。只那段岁月男子也遇见了教会他情爱之人,那人便是他的师尊,只是相比他所爱之人他只是不被天道眷顾的灵兽,修为人身已是不易遑论和天之骄子一般的爱人那样于修为上得心应手。

某一日他所爱的人再也无法压制修为于九十九道天雷之下成功飞升上神之位去往神界。他们约定好,来日必在神界相会,他的爱人将所有能助他渡劫飞升的资源通通找来留给了他,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论他怎样努力,他都再难更进一步。

他也痛苦过,不甘过,可想到有人在等他,每次沮丧之时他便又重新振作起来,直到努力了四千年终于九十九道天雷降下他等来了飞升上神之日。只令他遗恨的是他失败了,而且神魂重创陨落这桑吾之境神魂消散成碎片飘来这无望海,永远地沉眠于海底。

再也见不到自己爱的人,令他始终不愿消散而去,于是一缕残魂长久跻身于自己的龙骨之中,直到王白芝突然地造访打破了无望海漫长的沉寂。

回忆一闪而逝,王白芝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怜悯。因为心有牵念所以不愿消逝不愿解脱,孤独地思念,独自舔舐着相爱却不得相见的苦楚。这是多么愚蠢至极的选择。

“你爱的人若真的爱你怎会忍心舍你而去,你只是不愿承认你爱的人并没有你认为的那样爱你。因此你心里有怨恨又不甘,是不是。”

王白芝的话直接又残忍丝毫不留余地,可龙骨光耀一闪,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和。

“那又如何呢,尽管真的是我爱对方比较多,我也甘之如饴。我爱的那个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为了我那个人不惧世俗异样的眼光,不畏宗门内所有人的议论,宗主的责难和劝导,及灵界众修士的流言蜚语,只一心待我好,为我能早日修为大成访遍三界寻求助我之法,更压制修为两千多年只为陪伴我,他离开我也是迫不得已。”

“往后余生只是思念着与他相伴的点点滴滴已是无憾,而我之所以不愿离去,只是害怕再记不得他。我只是舍不得……”

“爱一个人自然是怎样的滋味都甘之如饴。等你遇到所爱之人,你自然就会明白我的选择。”

王白芝闻言却只觉嗤之以鼻。

“我不会爱上谁。”

“你原本就愚不可及,你的爱让你陷入如今这般境地。可你所爱的那个人却对此一无所知,万年过去了,这漫长的时日也许他早就忘了你,在那神界过自己再逍遥不过的岁月。”

男子听了王白芝的话突然就笑了起来,语气带着一点包容和轻松。

“傻孩子,爱一个人自然期盼对方好的。若他能将我忘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也好过他一直念着我又等不到我,日日夜夜徒留失望。那样我会心痛到难以自持。”

王白芝似乎无法理解男子的想法,也似乎懒得理解。

“愚蠢。”

男子并不介意王白芝的态度,而是十分好脾气转移话题道。

“我以为你早已离开再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怎么,你又一次渡劫失败了。”

“你心中恨意难消,大仇未报,心有挂碍,要渡劫飞升上神自是难以成功了。唉……好在本座也没有真的指望你,当初将大半修为传承渡于你,也不过实在不忍心看你一个长得如此漂亮的人儿死在这无望海。你得了本座的传承答应本座一旦有日飞升神界便替本座见见那人,将本座的口信带去给他。如今你又到了这里,想来你心愿一日不了,本座便也指不上你。”

王白芝难得因为什么不耐,微皱了下眉道。

“好了,也别长吁短叹,啰里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