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沉淀(上)

无歌镇翼团的家里,六个人沉默地站在门前,明明是个大晴天,却压抑得黑云当头。

“骗人的吧?”黎阳面色铁青,“大姐……大姐死了……”

苏畅轻轻地摇了摇头。

“喂!怎么回事!大姐她可是无所不能的啊!!”黎阳抓住苏畅的肩膀,“她怎么会死啊!苏畅!说话啊!是谁,是谁杀了她!!”

“黎阳,冷静点。”冷斌说,“就算你知道了凶手是谁,你打算干什么?”

“什么叫干什么啊!当然是去报仇了啊!!”黎阳撕心裂肺地喊,“喂!我们的同伴,路依漫!被杀死了啊!!”

“没用的,黎阳。”苏畅的嗓子带着沙哑,“依漫已经亲手解决了对方,她是中毒死的。”

黎阳的脸黑了下来,他发疯似的摇晃着苏畅:“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你怎么没有救她?!你为什么会让她就这么死啊!!”

“黎阳!你把苏畅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冷斌怒斥,“苏畅难道想这样吗?她们俩是共事的同伴,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如果可以她怎么会见死不救?”

黎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怎么可能……”

到了晚饭时分,众人坐在桌子边上,一点食欲都没有。每个人的心中都填满了悲痛。

“是么,李杰珂居然没有变异,而是在特危区做着这种黑暗的勾当。”冷斌听苏畅陈述之后,陷入了沉思。

“嗯,这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他在依漫心中的榜样形象彻底崩塌了,所以依漫才会和他死斗到底吧。”苏畅说。

“可是李杰珂一个人类是怎么与路依漫打成平手的呢?”冷斌不解。

“他注射了变异成异型的药剂,后来又一次注射了强化药,药里有毒。”苏畅的嗓子哑到众人几乎听不清,“李杰珂的人体改造可以控制身体任意部分,也是控制了血液才把毒注到依漫体内的。”

“这么说,李杰珂做实验的地方一定还有类似的药剂。”冷斌想了想,“最近整顿一下,去那个工厂查一下吧。”

黎阳拍案而起,径直朝门内走去。

“喂,黎阳,你不吃饭了吗?”冷斌问。

黎阳理也没理,摔门而入。

“你看你们,前天苏畅朝我摔门,今天黎阳朝我摔门。”冷斌打趣道,“我这个长官也太卑微了。”

翼者们不为所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有心情开玩笑了。

“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过,但是留给大家沉浸悲伤的时间并不多。”冷斌扒拉着饭,“振作起来,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大量的异型,别影响了战斗。”

说罢,冷斌狼吞虎咽,徒留翼者们干瞪眼,对可口的饭菜难以下咽。

一群吃货组成的队伍,第一次剩下了饭菜。

夜里,栾欧歌在书桌前点灯熬油。他翻看着冷斌整理出来的资料,都是关于苏畅口述出的异型人的。

黎阳靠在墙边,凝视着栾欧歌。后者丝毫没有感觉到,还在入神地了解着这些异型人。

“欧歌,大姐牺牲了你不难过吗?”黎阳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栾欧歌像遭雷击了一样抖了一下,扭过头:“怎么可能不难过。”

“我怎么从你身上一点都看不到。”黎阳说,“在饭桌上你们居然还能吃得进去饭。”

栾欧歌摘了眼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现悲伤的方式不同吧,我们也没必要对苏畅和长官发泄不是?”

黎阳捂住脸,重重地嗤了一声,站起来出了门。

栾欧歌望着半掩的门缝,久久不能释怀。

黎阳独自来到后院,想要一个人在训练场上静一静。他和路依漫曾经在训练场上一教一学的模样犹如就在眼前。

今晚没有星星,反倒是月亮特殊的圆。月光下,空荡荡的训练场无比孤寂。黎阳回味着路依漫怀抱的余温,此刻的冬天万分寒冷。

忽然,他看到训练场外面走过来一个小小的影子,定眼一看是千夜。

“小夜?”黎阳喊住她。

“黎阳。”千夜回应着。

“你去干嘛了?”黎阳问。

“千夜去祭奠路依漫了。”千夜回答,呼出一串哈气。

“祭奠吗……”黎阳沉默了。

“黎阳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千夜靠在黎阳旁边。

“因为依漫大姐的牺牲对我的打击太大了。”黎阳说,“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没有那么难过呢?苏畅是亲眼所见的,回来时却能面无表情地对长官陈述情报,长官在饭桌上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规划着工作,连欧歌也在那里忙于工作。工作难道比感情还重要吗?”

“黎阳,大家不是忙着工作不怀念路依漫,而是在尝试用工作掩饰自己的悲伤。”千夜说,“路依漫是翼团的一员,是大家无法割舍的同伴,她的牺牲,每个人都很痛心。包括苏畅,在千夜出门前,苏畅哭到差点窒息。”

“可是……”黎阳欲言又止。

“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黎阳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为好。”千夜说罢就要进屋,“如果太想念的话,黎阳也去祭奠一下路依漫吧。”

目送千夜推门进去,黎阳抱着脑袋:“就连小夜也这样吗……”

千夜回到卧室,看到苏畅郁郁寡欢地躺在床上,一直没能入眠。

“苏畅姐姐还没睡吗?”千夜小声地说。

“睡不着……一闭上眼就都是依漫临终的样子。”苏畅坐起来,“我总觉得我还可以帮上更多的忙。”

千夜看着苏畅,轻轻地坐下来,望了一眼时钟,已经午夜十一点半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千夜答。

门缓缓被打开了,一个黄溜溜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没打扰到你们吧?”

“雪儿?怎么了吗?”苏畅问。

“我……我一个人不敢睡。”陌雪儿扭捏地说,“房间里太安静了。”

“雪儿不单单是怕黑啊。”苏畅说。

“嗯……如果是怕黑的话,我的光翼可以照明,但是……”陌雪儿无助道,“没了路依漫陪我,我害怕我会做噩梦。”

苏畅把陌雪儿拉进来,关上了门:“那你今晚就在这睡吧。”

千夜从床上站起来:“雪儿可以睡千夜的床,千夜一个人睡没问题的。”

“别了夜妹妹,你也在这屋呆着吧。”苏畅叫住千夜,“让雪儿跟我一个床就好了。”

“真的吗……”陌雪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嗯,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卧室里有人,你一个人在床上也会害怕的。”苏畅说,“千夜过些日子再搬过去吧。”

千夜点了点头。

“谢谢……”陌雪儿不好意思地说。

苏畅把陌雪儿拉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她娇小的身子。陌雪儿枕在枕头上,不安心地看了一眼苏畅。后者摸摸她的头,又看了看对面的千夜,千夜点了一下头,躺了下去。

“是啊,依漫牺牲以后,我就是她们的大姐姐了。”苏畅心想,“如果我都不能带头从悲伤中走出来,那雪儿和夜妹妹就没有靠山了。”

苏畅想着,轻轻地搂住了陌雪儿。陌雪儿受宠若惊,睁开眼看了一眼苏畅,又埋过头去。

“不早了,睡吧。”苏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