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幽灵船的客人

浩瀚的银河,群星灿烂。

银河边缘,冰冷而幽寂。太空中,一条蒸汽飞船黑灯瞎火,静静地漂行。

这是一条初代蒸汽飞船,冰冷的钢铁船身,最宽才四米,全长十三米。

船上有烟囱、桅杆和帆,也有早期的雷达通讯设备,刀刃般尖利的船头上有撞角,船尾横向装置有如大型收割机切割器一样的尾轮,造型很像航行在水面的古老蒸汽机船。

然而就是这样一条蒸汽飞船上,却到处破败,尾轮断了两片轮叶,太阳能电帆烂成了布条,船体上锈迹斑斑,一切木质腐朽,散发着阴森与不祥的气息。

上层的驾驶室里,散落着破烂的玻璃碎片和各种朽烂的杂物。角落一只似乎随时会散架的柜子,里边却摆放着一本半腐烂的纸质笔记本。

笔记本上写着一句话:

“当枯寂的灵魂从沉眠中苏醒,世界将发生改变……”

……

破败的初代蒸汽飞船就这么漂行,似乎没有方向、没有终点。也许有一天,它会离开银河,彻底滑入黑暗的深渊。

眼看这条飞船越漂越远,就要消失在无尽黑暗中时,另一条上百米长的蒸汽飞船从它附近急掠而过。

这条蒸汽飞船造型更奇特,尾部依靠一架大风车推进,船体两侧还有蝙蝠翅膀般的飞翼,飞行中也不见它扇动这对翅膀。

它的主桅杆上除了一块块先进的太空能源收集电帆,顶端还插着一面骷髅旗,告诉人们它是一条星际海盗船。

船上的海盗们正在狂欢,观察员意外发现了那条小小的初代蒸汽飞船,惊呼道:

“看那边,有一条船!”

“哪呢?还有人敢来这么偏远的星域,再干它一票!”

“不对,船长,它好像是那条幽灵船……”

海盗船在太空中漂移出一道巨大的弧形轨迹,慢慢接近破旧的初代蒸汽飞船。

“干,好像真的是它!”船长举着望远镜,喃喃自语。

一名海盗脖子一缩,小声说道:“船长,听说幽灵船很不祥,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船长放下望远镜,敲了敲手指,脸上露出怪异的笑意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靠上去,把那小子提上来,我们把他扔在幽灵船上!”

“啊?”

手下海盗不明所以,有人说道:“船长,我们不是说了要用他交换赎金吗?”

“交换个屁,你就不怕引来联邦和大财团的舰队趁机把我们灭了?快去,我们已经收过钱,作为一位讲信用的海盗,我们有义务把事情做好,留他在幽灵船上自生自灭是他最好的归宿!”海盗船长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

手下海盗们腹诽,作为一名海盗,你什么时候讲过信用?

海盗船慢慢靠近,和幽灵船接舷。

与此同时,一名金发碧眼的高瘦青年被海盗们拖了上来。他非常狼狈,脸上有未消散的瘀青,名贵的衣物上染着血迹和灰尘。

“船长,要不先脱下他的衣服……”一名海盗眼馋地盯着青年。在海盗窝里,简单的一套衣物都有着极高的价值,更何况青年身上的衣物明显不凡。

船长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出息点,一身破衣物有什么好馋?把他扔过去!”

青年神色惊慌起来,道:“你们说话不算数,说好等我家里拿赎金来交换的!”

海盗船长狞笑道:“你别做梦了,本来想留下你的性命带回去,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但现在遇到了传说中的幽灵船,只好用你来试试它和传言是否一致了!”

“幽……幽灵船?”青年看清旁边的破旧蒸汽飞船,脸色瞬间苍白无血。

他刚好听过幽灵船的传说,各种恐怖事件,光想想都能令人毛骨悚然,现在竟然要被扔上去?

“是啊,幽灵船!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放过你一命了对不对?你在幽灵船上要努力生存,说不定能开着它回到人类星球哦,哈哈哈……”

海盗船长笑得很病态,拔出腿上的匕首,亲自割断了青年身上的绳子,然后示意手下海盗将其扔到幽灵船的甲板上。

青年在甲板上翻滚了两圈,发出惊恐的尖叫,拼命爬起来要跳回海盗船。

传言幽灵船代表地狱的使者,极度不祥。凡登上幽灵船的人无一生还,全被吃了。

他如何能不怕?

可是海盗船的船舷比幽灵船高了两米有余,他根本够不着。

“真是神奇,传说幽灵船完全不需要启动能源,就能长期维持它的重力场和生态力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海盗船长惊叹,像欣赏艺术品一般望着下方的青年。

“不要留下我,求求你带我回去,我愿意加入你们当海盗,还可以叫家里送来大量财富……我是联邦大财团里根家族掌舵人的亲生儿子啊,我名下还有一颗星球……”

“我不想被吃啊……”

青年声嘶力竭,恳求海盗们带他走,不但没引起海盗们的同情心,反而令他们感到好玩,连对幽灵船的恐惧都减轻了几分,嘻嘻哈哈指着青年说笑。

正欢乐间……

“是谁,唤醒了伟大的李默……”

幽幽的声音从幽灵船上飘来,传入所有人的耳中。李默的意识还在浑浑噩噩中,便先下意识地给自己装了一逼。

海盗船上瞬间一片死寂,船长脸上的笑容也凝滞,慢慢地和其他海盗一样变得惊恐。

“快……快走……离开这里,快……”

海盗船长跌跌撞撞,转身就往船舱跑。

船上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众海盗只恨少生了两条腿,跑得屁滚尿流。

在青年凄厉的呼喊中,海盗船和幽灵船缓缓分离,然后迅速加快速度掠向太空深处,转瞬间没了踪影。

幽灵船上,李默的意识清醒了,看到了海盗们惊慌逃跑的一幕。他沉默无言,想不到自己以前被闹钟吵醒时习惯性的一句口头禅,会有如此威力……

“等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李默发现不对劲,意识到他如今的身体竟然是一条船。

一堆记忆随即涌出……孤儿、流浪、被福利院收养、上学、毕业、996工作、绝症、死亡……接下来若无意外,他应该被烧成灰了,那现在……

又一堆信息翻涌……蒸汽动力、反应炉、恒力推进器、矢量装置、重力场、生态力场……全是关于这条船的。没有它的过往,只有关于这条飞船的结构功能资料。

蒸汽飞船成了李默的身体,这些信息都是“身体”反馈给他的,大量装置的名词陌生,功能匪夷所思。

“重生成了一条蒸汽飞船么?也不错,总比死亡好!”

李默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唉……”

“啊……”

甲板上刚转过身准备面对现实的青年又吓了个半死,跪在甲板上哭爹喊娘。

李默默然,等他哭得差不多,才继续发出声音:“你是谁?如今又是什么年代?”

他的声音是通过船体表面震动生成,出现在整条船上的任意位置,也可以通传全船,甚至远远传出去。

“伟伟伟大的存在……我是银银河系……人类联邦大财团里根家族的私……私生子,对,是掌舵人的私生子罗尔。现在是银河联邦历603年!”

青年罗尔满脸眼泪鼻涕,跪趴着以额头抵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不愧是幽灵船,一醒来就问是什么年代,得多古老的存在啊!

“银河联邦历603年……地球历呢,走到了哪一年?”李默沉默了颇久,才又如此问。

“2132,地球历终于2132年!”

罗尔的情绪趋于稳定,仍不敢抬起头,唯恐看到一只幽灵飘在自己面前。

李默又沉默了很久,心想原来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啊,难怪飞船技术如此新颖……

罗尔趴在甲板上又开始瑟瑟发抖,李默的沉默给他造成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感。

幽灵在考虑怎么吃他了吗?是先放血,还是直接一口吞下?天啊,谁来救救我……

李默看着他恐惧的表现无语。至于么?我又不吃人!

他感受到来自罗尔的恐惧,也感受到冥冥中有更多类似的恐惧,这些恐惧情绪都是针对他,却莫名其妙的对他的力量有种增益效果。

“吸收人类的恐惧情绪,可以提高我的力量……我有这么可怕么?”李默凝视远方。

他的视觉非常神奇,有通过各种宇宙射线落在船体上反馈给他的信息,如天生雷达一般,也有可见光直接落在船体上反馈的信息,如肉眼所见。

所以他能看得非常远,也比人类的肉眼看得见更多。在这片冰冷而漆黑的太空,他能看到遥远的银河星辰密布,也能看到附近不远,有一颗行星围绕迟暮的太阳运转。

但是,这里毕竟远在银河外围,他看不到自己的故乡地球。

“伟伟伟大的存在,您是在考虑怎么吃我吗?其其实我真的不好吃,请求您放过我吧!”

罗尔卑微地乞命,额头用力抵住甲板,恨不得钻进甲板下边去。

李默看到,他的额头都青了。

“好,我不吃你。作为交换,你需要告诉我一些信息!”

李默说着,又关注起船体上那些神奇的装置。名称他知道,功用也知道,就是不明白它们的原理,太颠覆他的旧有认知了。

对于自己这个新身体,他必须获得足够的认知。

罗尔大喜,保持双手与头同步,连续膜拜了十几下,腰不酸腿不疼,说话也利索了:

“伟大的存在,罗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唔……不必太啰嗦详尽,简单说一说就好!”李默说道:

“如今的航天技术挺新颖的,先说说它的发展历程吧,以及地球如今的情况!”李默如此说道。

“哦哦,其实新航天技术的突破性发展,要从恒力的概念说起。”

“七百年前,有人提出,不管宇宙的质、能如何转化,总有一种力量在维持宇宙的总和不变,那就是恒力,并推导出它的方程式。它独立于传统的万有引力之外,却又相互影响。”

“基于这样的方程式以及太空环境的需求,人类进一步推导出各种矩阵方程,并开发出了力场矢量装置。”

“我们现在的太空推进技术、生态力场、重力场、能源反应炉等很多关键技术,就是以恒力方程式和矩阵方程为理论基础开发。特别是太空航行推进技术,正是两大方程式的完美应用,推进器提供的是恒力动力而不是空气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