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的表情很惊恐。
我们的表情更惊恐。
只见从他胳膊上延伸出来的,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人手了,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一寸来长的黑毛,一眼看上去活像一条超大号黑色毛毛虫。
哪怕是猿人的皮肤,也比现在的大勇皮肤好。
我大吃一惊,问道:“你这是返祖了么?”
大勇神色慌张,结结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觉得有点痒,一看……”
慌乱之下,他竟然想找东西切掉自己的胳膊,还安慰自己:“少了一条胳膊不要紧,人没事就行。”
我看他动作慌张,显然已经被吓坏了,王博士的死法突然涌上心头,连忙喊一声不妙。
想来王博士的断臂就是这样形成的,不知什么力量让他的胳膊长出了黑毛,慌乱中的他为求自保,只能……
我不想让大勇重蹈王博士的覆辙,就让关晓羽和小道士帮忙,三个人一块按住大勇。
却听关晓羽叫了一声,烫了手一样松开大勇。
她一松手,小道士也跟着松手了,腰间长剑出鞘,噌一声响。
我看他们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然而我自己啥也没看见,连忙问怎么了。
小道士看了我一眼,悠悠道:“你忘了一件事,只有被它注释的人,外表才会发生变化……”
他的话没说完,像是有冷风灌满了整个房间,四周的温度仿佛一瞬间降低了。
它来了?
规则怪谈所示,被它注视的人,当产生自我认知错误的时候,外表就会发生变化
王博士死前,san值以及很低了,难道是因为它的注视,才出现了和大勇一样的情况?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不要慌。”小道士的声音落入我耳中,他说:“它无法伤害人形之物,只要你坚定认知,守护信仰,它便对你无可奈何。”
关晓羽在我旁边说道:“按照规则,对自我认知产生怀疑的人,在它眼中也会相应变形,大勇他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我明白什么意思。
它无法伤害“人类”,但对自我认知产生怀疑的人,失去了人格,在它眼里已经不是“人类”了,可以被肆意伤害。
我不想知道大勇在它眼中是什么样子,只想护住大勇不让他死。
我翻口袋,想找出能守护人格的门票,却没有找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门票丢了。
这下我急得汗都出来了,明知它就在附近,我却丢掉了唯一与其对抗的武器。
之前在森林,关晓羽用草木灰和烧出来的炭守护了大勇,可现在,就算立刻生火也来不及了。
它已经到了,就在我们身边!
“别慌!”
小道士的声音响起,空中一片阴影从我头上闪过。
原来是他踩在墙上凌空飞起,越过我来到大勇面前,长剑在空中,绽放出一片雪白银光。
小道士将剑柄按在大勇身上,说道:“此剑得古代高僧渡过,又接受千年香火,如此重宝,恐怕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件了,就让它帮帮忙吧!”
说来也怪,长剑贴在大勇身上之后,立刻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淹没了整个房间,就像之前我扑向怪物那样,光亮几乎刺瞎人眼。
剧烈的白光让我不得不闭上双眼,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清晰的孩童尖叫声。
尖叫声转瞬即逝,小道士收剑归鞘。
我注意到收剑时,剑身上的光芒黯淡了很多,莫名给我一种它很疲惫的感觉。
小道士拍拍腰间挂剑,叹道:“供奉不易,折损却轻松,这把剑就算能带回去,也得重新供奉个几十年了。”
再看大勇,胳膊上黑毛尽褪,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估计他在森林被魔女冲撞,又被“它”注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便问小道士能不能把剑让大勇佩戴一会。
小道士摇了摇头,道:“高兄有所不知,法器能否发挥威力,还要看持法器者,若是持法人心地纯正,神器自鸣,凡人持之则自闭其窍,而我之意,并非嫌大勇心地污浊,只是修道中人更适合持法器而已。”
我没想到一个问题引出他那么多话来,当下表示了解,说实话小道士拿着剑我也放心,毕竟威力我是见证过的。
危机既退,四人也就松了口气,小道士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些食物和水。
我们又饥又渴,谁也没忍住和小道士客气,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
以前我吃东西很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面包在嘴里也会这么美味,矿泉水入喉竟然也这么甘甜,只觉得这是人生中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了。
吃饱喝足一抹嘴,只觉得周围阴森森建筑也不那么恐怖了,我看了看大勇,这家伙嘴里同时塞着三根火腿肠,吃相跟上小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看笑了,大勇白了我一眼,道:“老高,你笑什么?”
我摇头道:“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模样,真想不到竟然是你对自己的认知最不坚定。”
大勇嗨了一声,说:“你不知道,被魔女撞了之后,我一晚上都在做非常真实的噩梦,真实到什么程度?我如果不醒过来,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
我问道:“那你梦见什么了?”
大勇脸色一变,摆了摆手,道:“我不和你说这个,听了之后,万一你们也跟着一块崩溃,那咱们真就团灭了。”
我道:“既然不想说我们就商量正事吧,冷静下来之后,我有一个提议,请大家听了判断一下。”
见大家点头,我继续说道:“A岛动物园规则怪谈,大家都是看了这个故事之后,才会误入这里,这则怪谈和这里有什么联系,我就不说了,我只想提一句,那就是“它”能否真的看见我们?”
关晓羽看了我一眼,表情若有所思,道:“我认为不行,网上说它无法分辨人类跟猿猴,也就是说它无法分辨外观。”
我点头道:“没错,我认为它看到的,也许是人类的生命能量,也许是气场之类的东西,很可能我们所有人,在它眼里都是一样的。”
小道士想了一会,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是想从一滴水回到大海?”
我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四人在医院里,这里只有我们四个活人,就像是跳出水面来到陆地上的四滴水,自然引人注目。
但如果我们回到人群,就如水滴回了海洋,“它”还能看见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