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一说“但是”,那就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小宝心想。
“本官看好你的潜力,你若能保持住现在这种对学问的钻研、探究的态度,再考出个好成绩来,岂不是比现在就拿免试的秀才要更好?”学政说。
就是说,案首不给我,秀才功名也不给我,让我自己继续考去?
小宝做低头沉思状,却是把白眼翻个不停。
“学生不要免试,要个‘案首’的名头行吗?娘亲不在家,学生想好歹拿个第一说给娘亲听。”小宝不甘地问道。
“哈哈哈哈!”学政看出这小孩儿倒不是没信心进行院试,而是不甘心第一名的名次旁落。
“你先说说,你打算何时参加院试?今年吗?”学政问道。
“不用吧,学生认为读书还不够多,再准备准备也行。”小宝显然被学政的话打动了。
学政都不打算给他案首了,那就在院试上下下功夫,争取拿个秀才的第一,不比童生的第一厉害?
但是那样就要多准备准备。不说别的,光是参加童试的这帮人,年纪最小的是自己垫底,最大可有五十岁了。
五十岁还考童试。要不是他笨,就是人家想一条线不间断地考下去,来个直达进士。
这些人无论年纪、阅历、读书之丰富,肯定都在自己之上,现在就跟他们竞争,估计自己不会有好成绩。
学正点了点头,这孩子很有决断嘛。
“即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在意这案首的名头。”学正说道:“而且,你今次的成绩,本官是要与徐县令一起商讨过后才能最终定下,也会有专门的考试证明传递到你的学堂和府宅。到时候不是照样能跟你母亲好好庆祝?”
反正就两条路:要么小宝就免试,直接当秀才,以后慢慢考举人去;要么这次放弃,日后把秀才和举人一起考了,免得三年又三年的费劲!
可是怎么算,小宝都觉得亏了,考了第一还不给相应的待遇?我能被免试不就是说明我优秀吗?干啥非要再考一遍来证明?
“那您还是把案首给我吧,我要当第一,也要当秀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学正很无语。他本意是看孩子太小,起点太高,怕孩子不能正确对待学习这件事,以至于大了之后“泯然众人”。也是好意。
本以为多鼓励两句,孩子的上进心被激发出来,然后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对得起自己这份天资,没成想,白忽悠了!
“唔,也好,你如今的成绩也确实可为案首。”学政说道,继而又问:“你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大人,学生是这么想的:今年学生六岁,就算不要免试资格,三年后参考时九岁,再三年考乡试是十二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不管考得上考不上,朝廷也不会任命十八岁以下的官员。
那学生不如现在就拿着这个秀才,然后慢慢读书积累知识,丰富阅历,到时候厚积薄发,一口气考下去,也省些赶考的盘缠!”
你这小账算的倒是明白!还省些盘缠!学正叹着气摇头,这孩子将来到底会怎样,不好预测呀。
“也罢。本官与徐知县再议议。今日是童试第三场,后日将会张榜公布成绩。”学政并没有当即就承诺下来。
小宝在学政这边面试的时候,沈先生也在经历一场面试。
因为童试的第一场成绩在第二日就出来了,所以基本上能入学的名单也就产生了。
各县学和州学都在调整年级和班级的分配。
宋廷山作为州学的最高行政长官,参与了州学的年级调整会议。
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对现有教师的一次面试。沈先生也在其中。
当州学教授为宋廷山对每名教师做分别的介绍时,宋廷山着重考校了一些问题。
轮到沈先生时,不仅考校沈先生的学问,而且还提问了育人以及师德方面的问题。
沈先生回答的中规中矩,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宋廷山却是很明确地表达了赞赏之意。
结果是,年级重组后沈先生继续留在内舍,并调至甲班。
没把沈先生挤兑到外舍,反而人家受到知州大人的赞誉,还提升至甲班,那几个背地里做了手脚的人不知该做何想。
倒是沈先生在激动过后冷静下来,想到了那封让小宝带回家的信,猜测是不是学生家长给使了力气。唉,无心插柳了啊。
两天后试院门口张贴了成绩榜单,案首:楚懂。秋生考得也不错,第五名。
小宝回去后发动一切在家里的人,给他娘亲写信,告诉娘亲他当上了年纪最小的秀才。
卓耀问他咋不自己写信,小宝说:“你们先写,我娘亲肯定高兴她儿子被夸,然后我再谦虚地写封信,就说幸不辱命!”
卓耀:“……”
其实按说学政大人很想为小宝“好”,可是徐光泽提到了那块“旌表节孝”的匾是皇帝赐的,学政大人就不说什么了。
…………
远在新伦州的楚清此时在北部的军屯挥汗如雨。
军屯的棉田位置是楚清亲自考察过后确定的。脚都走出了水泡。是真的尽职,比当密侦司副千户还尽职。
天时、地利与人和是古人常常要考虑的三个因素,那么对于农业生产也是一样。
天,主要指气候条件;新伦州的北方和吉州北方都属于干旱少雨的气候;
地,主要指土壤;新伦州北部是沙质土壤,保水性差而透气性良好;
人,主要指农业的从业者;大宣人口基数本身虽小,却是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因此这就不算是大问题了。
当前这三项对于种植棉花都有利弊。
比如说气候,虽然棉花喜光,吐絮期怕下雨,此地少雨,但是生长期却不能缺水,新伦州北部的丘陵却没有大的河流;
再比如说土壤,棉花喜欢排水良好、砂黏适中的土壤,这一点此地符合条件,但是丘陵地的缺点就是排水良好,那就是保水性差,而土壤的养分也容易随水流失。
这片地区让楚清挥汗如雨的主要原因是要解决灌溉的问题。也就是找到水。
楚清向新伦州的冯知州请示,希望能够帮忙找些懂得寻水的人。冯知州热情洋溢的表达了一定会积极配合的态度,却并没有派人前来。
再去问,答复就是:咱大宣一向是各地知州和通判有监管农业的职责,但是年年都劝课农桑、教民稼穑,却从没人有在那种丘陵地耕种的经验,也寻不到相关的人才。
楚清倒是没说什么,楚元却气得不清:“话说的好听,还劝课农桑,啥啥都不会,他劝什么教什么?”
楚清对这种态度也算有所理解:自己才是负责种棉花的“司棉员外郎”,只管棉花,不管其他,所以棉花种在哪儿、能否收获与人家没关系。
换句话说,干好了,只是楚清的功劳,没他什么事儿;干不好,那你楚清自己兜着,跟人家说不着。
所以人家根本不必理会你。你找到头上,人家能看在密侦司的名头上态度热情的接待你,也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