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二十四,正好是腊月廿四。
项目工地上停工,部分工人提前回家过年,少部分工人留下盘点归整材料和设备。
元月二十六号,殷荷、高棠、林婉枫三人安排巡查工地,上完当天的班正式放假。除负责看场子的人,其他工人要全数撤离现场。
公司装修工程除了位于开发区工业园的多莱斯食品厂还在施工,其它私人装修都在十二月底竣工并通过甲方验收。因此要巡查的工地只有城中村、江畔明珠和莱斯食品厂三处。
以往年底假前巡查都是负责其项目的主管自行巡查,基本上在放假前两小时可以完成。
殷荷接管公司后,发现公司存在一些管理上的问题。就以往记录每次放长假回来,总有些设备淋雨,在开工试运作时报故障,或材料因为天气报废。甚至有过因为材料堆放于监控死角而丢失的事发生。于是,经过跟高棠商量,便决定假前他们亲自到工地巡查一遍。
上午巡完偏远的大安乡江畔明珠项目,下午到城中村和工业区走了一趟。四点钟回到公司,公司各办公室已经不再办公,而是各自忙于打扫。
殷荷的办公室,杨欣萍已经整理过。他们回来时她正在打扫高棠的办公室。
殷荷推开办公室门看了眼,见地板上的水渍尚未干,心说踩上去就是脚印,于是又折回到会客室坐着看手机。没几分钟,杨英的声音像鞭炮一样在外边道:“殷陶?好久不见了,怎么…你跟黄昊结婚了呀?”
殷陶?殷荷放下手机,心说她来干什么呢?自回公司拿她开刀整顿公司后她们就再没联系过,想说既然人家来了,那就出去看看。然而她才站起来,就听殷陶道:“我来找她,她在吗?”
杨英说:“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她刚回来,这才进去一会。你找她是不是请她喝喜酒?咱们同事一场,应该也要请我们呀!”
殷陶道:“我们不办喜酒,我是来找她有别的事!”
听到有事,殷荷走了出来。眼前的殷陶让她大吃一惊,她记得殷陶曾经只在晚上睡觉时才会卸妆穿简单宽松的睡衣,而眼前的殷陶却是顶着不对称的素脸,穿着运动服到公司来找她。
两人对视,殷陶眼神先回避的败下阵。
殷荷问道:“你找我有事?”
殷陶又看向殷荷,语气生硬的问道:“要不要去福利院?”
“你要去?”殷荷不答反问。刚拿到公司分红她就买了好些衣服、日用品、零食送去了福利院。
殷陶道:“咱们好歹都是福利院养…出来的!”
“怎么去?”殷荷问。之前她已送过东西,但她是让司机送去的。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就不太想去福利院。不是她不懂得感恩,而是福利院是她过去和现在的转场。现在每想到福利院,她不仅会想起那段可怜狼狈的经历,还会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和让她沦落至此的故人。曾经,福利院只给她提供了一份糊口的工作,当初收留她的是殷红艳个人。甚至,殷红艳死后福利院的宿舍她都不能再住!
她没有像福利院孩子一样必须每年回去的义务,每年给那里的孩子送去御寒的衣服和新年礼物,也足以表达她的感恩!
很多时候,她很庆幸自己失忆。因为失忆让她忘记了那些痛苦的经历,身边的亲人还是亲人,爱人还是爱人。哪怕知道那些伤害的存在,但那就像听别人讲故事一样,会意难平,但不会有怨恨。
殷陶道:“你现在都当公司老总了,还要我告诉你怎么去吗?”
殷荷淡然一笑,道:“这样说的话,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就这样忘恩负义吗?”殷陶愤愤的道:“想当初,要不是殷妈救你,你以为你…”
“吵什么?”高棠突然出来:“殷陶?你怎么来了?”
殷陶睨了眼殷荷,阴阳怪气的道:“我来找殷荷去福利院,有些人,自己能耐了就忘本了!”
“忘什么本?”高棠看向殷荷,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便道:“囡囡前些日子就办了年货送去福利院了。你要去吗?明天吧,苏木每年也会去福利院,他不在,我替他跑一趟!”
“去了你不说!”殷陶眼中带着怨念。
“你不也没问么?”殷荷依旧神色淡然。她是不想去福利院,但也没说不去。不过就想问问她们要带些什么去,殷陶就好一通数落。
高棠道:“你俩好好讲话不行?”
殷陶冷笑:“托你们的福,她现在都当老总了,哪会有好话跟我这个捡来的姐姐讲!”
原本高棠就是指责殷陶,给她面子才带着殷荷,哪知殷陶不仅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因此也不客气道:“说你呢!”
“我在里头就听到你大呼小叫的,别说她当老总,你回头看看杨英烦不烦你?”
“别吵了!”殷荷看着殷陶凸出的肚子,连忙叫停:“高棠哥,你明天真去?那我晚上买点东西,明天就不叫司机送了!”
高棠道:“可以,你把车钥匙给我,苏木车大些,我开他的车!”
“好!”殷荷答应,又对殷陶道:“你不用买东西,你的份我晚上买了一起放车上!”
“不用麻烦!”殷陶没好气道:“黄昊妈做了些吃的,我都准备好了的!”
“哦!”殷荷淡声问道:“那还有事吗?”
“…”
殷陶白了眼殷荷,转身便出了公司。
“殷总,下班了吗?”高棠歪头盯着殷荷笑问:“要不要送你回家?”
“…”
殷荷将殷陶刚留下的白眼转赠给了高棠,道:“你愿意送,那就走呗!”
…
车上,高棠道:“我发现啊,你现在跟苏木越来越像了!”
“哪里像了?”殷荷靠在椅背上懒懒的问:“是我越来越像男人了吗?我确定我的女性特征很明显!”
“哼哼…”高棠摇头笑道:“话少…闷…”
“哎,是不是你们非要装得那么严肃才能树立威信啊?”
殷荷弯起胳膊触了触腋下,绵绵不绝的胀痛提醒她孩子已经四个钟没吃奶了,此时她真是无心跟高棠玩笑,吁了口气:“高棠哥,基建可不是跟着苏木那一年半年就能学得透、摸得清的,我只不过是坐那替你们守着,每天都提心吊胆,只指望着他能早点回来,或者你们谁赶紧…”
“你打住吧!”高棠笑着打断殷荷,道:“你倒看看我们谁能挑得起大梁?半年时间,公司差点就给杨欣萍整没了!”
“你这两月干的很好,虽然让人有点心脏受不了!”
“是吗?”殷荷笑道:“我真就那么恐怖?”
“你说呢?”高棠道:看不清、猜不透,江氏的帐说要就要回来,大安乡的地皮说买就买下来,看似天马行空却偏都给你办成了。哎,政府补贴的钱已经到帐了吧?”
“你说你不懂基建,在你来公司前我们公司就是个装修公司,苏木读书虽学的是建筑,但那都是纸上谈兵。搞装修时我懂啊,可建房子我就是门外汉了,我们凭着苏木纸上谈兵的能力接下新农村项目,然后摸着石头过河,最后你也看到了,我们做成功了!”
“是啊!”殷荷叹气道:“但是我没有苏木那扎实的知识来纸上谈兵,只能稳当的守着。江氏顺利的回款那是巧合,大安乡的地是苏木留下的钱,我什么也没做!”
“行吧!”高棠方向盘往右一打,在蔚蓝新城门口停了下来,回头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