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褒姒封后

离周朝前太子风波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姬宜臼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真切切的活着,没有前呼后拥,也没有海味珍馐,也没有绫罗绸缎,有的只有一座破庙与几位隐藏在暗处护卫的申国兵士。即使过着如蝼蚁般的生活,但是姬宜臼却还是在耐心等候,像是即将押赴刑场的犯人等待黎明般冷静自持。

早上朝霞渐渐晕染了天边的云霞,一缕阳光穿过云彩,越过枝叶,洒在地面上。

太阳慢慢爬上中天,镐京的大街小巷热闹不凡,百姓们奔走相告周王最新的政令。身着周国百姓服饰的申国兵士匆匆从街上置办完干粮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周朝最新的布告。

姬宜臼接过士兵手里的布告,一字一句看得自己胸中怒火中烧,难以遏制。布告上言明,从今日起封周国公子姬伯服为太子,姬伯服的母亲褒姒为周国王后,统领后宫,行使王后之能。

姬宜臼看完,胸中所有的希望瞬间浇灭,他如蝼蚁般苟活在周国都城之内,没想到最终等来的依旧并非所愿,一张布告,将姬宜臼心中的所有期盼斩断,也将他心里与周王最后的一点父子之情抹杀殆尽。姬宜臼将布告扔进柴火之中,看着熊熊烈火将布告一点点燃烧殆尽,姬宜臼内心无比痛快,心中一个意念由此产生。

“回申国。”姬宜臼说完,申国军士们纷纷跪地领命。军士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离开自己的国土,离开自己的家人已有几个月,大家都无比思念远方的亲人。如今听到姬宜臼下令回申国,大家纷纷跪地领命谢恩。

早朝之上,虢石父躬身启奏,奏章中言明周国中宫之位空悬已久,恭请周王重立中宫之主与王后之位。虢石父此言深得周王心意,周王废掉太子与王后的那一刻,就有意新立太子,但是碍于众大臣会立刻出来反对,便一直搁置,未寻到好时机。

如今虢石父在朝上提出此请求,可谓正中周王下怀。朝中文武百官出于对朝局安慰考虑,纷纷附议虢石父的提议,周王正好顺水推舟,将自己最爱的夫人褒姒提为王后,按照祖制,王后的儿子自然而然便是大周的嫡子,周王再顺带爱屋及乌将嫡子立为太子。这样既堵住了百官的口,也能顺了周王的意,一番君臣和谐美好的画面就此产生。

冷宫之中,周国册立太子及王后的消息自然而言顺着宫婢侍者的嘴传到了废后姜氏的口中。姜氏听到消息先是一惊,然后立马便平静地自己忙碌着自己手中的事,嘴上并未跳出任何言语。

“娘娘,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嬷嬷双目含泪,将姜氏从佛龛前扶起身,问道。

“静待岁月静好,这么多年你难道没发现现在的日子比以往要舒适很多吗?”姜氏看了眼身旁陪着自己长大的嬷嬷,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老奴知道,可是公子呢?公子打小就没吃过苦,如今的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嬷嬷说完,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嬷嬷自是心疼姬宜臼,嬷嬷从小便长在宫墙之中,此生有幸被指派给申国最受宠的小公主,小公主又是一位仁善的主,待嬷嬷自是没得说。直到小公主外嫁和亲,嬷嬷便自请陪着姜氏远嫁周国。再到后来姜氏诞下麟儿,从此母凭子贵,儿子问鼎太子之位,姜氏也顺利成了一国之后。嬷嬷此生没有自己的孩子,打小就对姬宜臼疼爱有加,如今想到姬宜臼被褫夺封号后,可能在外吃的苦,受的累,嬷嬷便心如刀割,恨不得所有的苦与累自己都替姬宜臼扛了。

“嬷嬷,我知道你疼宜臼,放心吧,无论如何,他还是申国国君的亲外孙,虽然他会受点苦,这也是对他戕害他人性命的惩罚,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就放心吧。我们彼此相伴,照顾好彼此,才能等到来日与宜臼相聚之日。”姜氏说完,笑容爬上面颊,两眼满含感激地看着身旁已经挺过知命之年的嬷嬷。

姜氏如此一说,像是给嬷嬷吃了颗定心丸,嬷嬷的担心也可暂时先放一旁。嬷嬷擦干眼泪,将粗茶淡饭端上桌。冷宫不比后宫,食物补给都有限,桌上这盘新鲜的蔬菜还是嬷嬷拖了人从宫外给买了点种子,自己在冷宫中亲手种的。如今它结出的果实,正好可以做一盘简单的菜品,嬷嬷和姜氏彼此相视一看,脸上纷纷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今,褒姒为后,褒姒的儿子姬伯服登上了太子之位。周王以为当自己将这一切都捧到褒姒的面前时,褒姒能一改自己的冷艳面容,对自己一展笑颜。但是一切仿若都并不遂周王的心意,从始至终,褒姒依旧是一副冷艳的面容面对周王,从始至终脸上从未有过一丝笑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让褒姒展颜这件事仿若在周王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成了周王的一块心病。周王为此还特意向文武百官求教,但是大家给的办法纷纷在褒姒身上宣告失败,最终周王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是依然没有将自己身边这位冷艳的美人逗笑,周王为此十分气馁。

姬宜臼在申国士兵的护卫下,终于来到了申国,见到了自己的亲外公。

申国国君见到自己的亲外孙的那一刻,老泪纵横。自从他为了申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为了能与周国息兵止戈,忍痛将自己最爱的女儿远嫁去周国,这一晃已经十年有余。如今上了年纪的申国之君,每次想念自己的女儿,想念的紧,便只能在女儿的闺房中静呆片刻。

当姜氏成为一国之后之后,姜氏跟申国国君的联系更加的匮乏,每次这位老父亲提起笔想给自己的女儿写一封家书之时,还得顾及对方王后的身份,得仔细注意措辞,生怕哪个词用的不当,有碍两国邦交。

如今当他得知自己最爱的女儿被夺了后位,自己的亲外孙被贬为庶人,褫夺封号。再加上周王这些年荒淫无度,做过的荒唐之事不计其数。这位老父亲再也不愿意就此忍气吞声,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或许这一连串的事情,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在自己女儿与亲外孙受委屈时能挺身而出,给自己的亲外孙挡风遮雨。

姬宜臼双膝跪地,向端坐在庙堂之上的申国国君行了君礼。申国国君见状,立刻起身走下堂来亲手将地上的姬宜臼扶了起来。

“宜臼,孤的外孙,让你受委屈了。”申国国君苍老如干树皮的手指划过姬宜臼的鬓角。滚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外公,宜臼不委屈,宜臼想到母亲还在冷宫受苦,宜臼心如刀割。”姬宜臼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的珠子般尽情滑落。

“放心吧,你们娘俩所受的委屈,孤都替你们讨回来。今后你就安心在申国住下,你娘年轻时候的宫殿我时常命人打扫,你就暂居此处吧。”申国国君说完便命宫人将姬宜臼送回宫殿梳洗一番,然后又命人张罗了一桌饕餮美食,让他尽情享用过后,先好生休养。

“恭喜王上与自己的亲外孙团聚。”姬宜臼离开大殿后,大将军带着众将士纷纷跪地给申国国君道喜。申国国君作出此决定,他心里十分清楚,此事若是传到周幽王的耳朵里,两国的邦交很可能就此撕裂,同时周幽王还有可能派兵讨伐申国,按照目前周申两国的军事实力来看,申国目前还没有实力与周国抗衡。但是申国国君出于血肉亲情,他没办法眼看着自己的亲外孙流落在外,食不果腹而置之不理,毕竟那是他最爱的女儿的骨血,毕竟当年周幽王是自己为爱女选的夫。

“是喜是忧目前尚不可知,既然姬宜臼已经被孤接回申国,那么想必大家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孤希望,从今天开始,全国上下封锁关于姬宜臼的消息,绝不能让此事传到周幽王的耳中,如若被孤知道有人泄密,定祸及此人亲族,定斩不饶。”申王话音刚落,堂下所跪众人纷纷领命。

“还有,从今天开始,派一小队人马,乔装打扮混入镐京,监视周幽王的一举一动。如若周国有任何的举动,立马来报。”申王语毕,大将军躬身领命退出了大殿。

姬宜臼在侍者的服侍下将身上的风尘洗净,然后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珍馐美味,心里五味杂陈。姬宜臼回忆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从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周国太子一朝跌落泥潭,成为位卑言轻,苟且贪生的庶人,如今又幸得自己亲外公的庇护,成为申国尊贵的客人。姬宜臼饥肠辘辘,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一桌子美味佳肴,纵使口腔唾液分泌不绝,但是他却感觉自己食不知味,已经失去了品尝食物的兴趣。

“将桌子上的食物都撤掉吧,给我煮一碗面条就好。”姬宜臼吩咐道。婢女听到客人的吩咐,大家分工合作,不一会儿,桌上的美味珍馐就已经纷纷被撤掉,一碗清汤面条被端上了桌,面条上泛着几片绿色的菜叶。姬宜臼看着这碗得之不易的面条,双眼泪花滚动,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碗面条下肚后,或许是因为过于放松,姬宜臼一阵困意来袭,阖衣而卧,沉沉睡去。

负责姬宜臼吃食的宫婢将姬宜臼撤掉满桌珍馐,独独要了一碗清水面条的事情详细地回禀给了申国国君,国君听完,再次老泪纵横。

“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申国国君说完,抓起衣袖,擦拭掉脸上残留的泪花。

“王上,宜臼公子的吃食还要按照贵宾的标准准备吗?还是······”宫婢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公子应该如何侍候,就怕自己真按着公子的心意行事,后面惹来王上的不满,以为怠慢王上的外孙,惹来宫罚。

“随他吧。他想吃什么,你们就准备什么。替我照顾好他,这些日子这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切不可有丝毫怠慢。”宫婢领命,躬身退出申王的偏殿,往御厨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