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之厌弃

“呵呵。”田中先生笑了起来:“暗焰可以吸收一切能量,化为已用。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少。”

“就算一时之间你可以免疫一切伤害又如何?就是再厉害的神器,能量也是有限的。你走不出这扇大门,一切都没有意义。”

“刚才我的提议现在仍然有效。年轻人,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不要为了身外之物,浪费了我最后的怜悯之心。”

谢子京沉默。他低下头,再抬起,眼角滚落下一滴眼泪,淡金色的泪水。

“同样的话送给你。拿着那个青花罐子离去吧,我可以原谅你们的亵渎。”

“你哭了?”田中家主感到十分好笑:“成年人的世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它不能改变任何人的决定,只会降低对你的评价。如果以后......”

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他心中清楚,无论是神器还是眼前的赫兰思,他都不会放过。所以,没有如果,也没有以后。

他收起了闲谈的心思。无数黑烟状的触手飞舞起来,将谢子京整个人笼罩在罗网之中。

透过能量触手,田中可以感知到,谢子京身周的那一层薄膜,并没有什么力量。所以,就把它当作一个蛋壳来看即可,只要将它包裹起来,眼前的少年自然会落在自己的操控之中。

黑烟状的罗网尝试着上移,将谢子京整个人举到了半空中。

“看吧,神器并非无所不能。”田中家主说道:“只要把你关进笼子,断了食水,不过七八天你就会死。”

“不要心存侥幸了,赫兰家已经完了,不会有人来救你。”

“哦,对了,这儿还有一只小老鼠。”他忽然看向瑟缩在墙角的红发青年,手指一点,一缕黑烟便慢慢地向他飞去:“你身边最后一个仆役,他的命你也全不在乎吗?”

“哦不!少爷,少爷救我!我不想死!”红发青年看着缓慢而坚定地向自己飞来的黑烟,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好吧。你要神迹,我便给你。”谢子京缓缓地说道。

田中家主并没有听清楚,谢子京说的是神迹,而非神器。

他收回了黑色火焰,心中充满了得偿所愿的欣喜。

“那么就拿出来。不要想耍什么花样。”

黑烟散尽。但谢子京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仍站在空中。

田中惊奇地发现,他的双瞳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这层淡金色逐渐向外扩散,很快便将谢子京整个人笼罩其中。

谢子京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头戴白金发冠,紫金色的长发披洒到腰间,垂到月白织金的袍服上,袍服周围隐隐有日月星辰流转不休。

他额间现出一颗金红色的四角星,修长的剑眉直入鬓角。总体相貌虽然没有变,但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仪,令人不敢直视,只想顶礼膜拜。

金光不断增强,将整个大厅都浸在一片金色光影之中。

这一幕委实太过玄奇,便连仍在地上翻滚惨呼的黑衣人们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匍匐在地上,不断叩头礼拜。

金光刺目。所有的人都捂住了眼睛。

除了红发青年,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听到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如金玉相击一般冰冷的声音:“神弃。”

随着这个声音,大厅之中田中家的所有的人都静止下来,既而化为一道道金色流砂,并入明亮的金光之中。

这个过程很快。前一刻还如风吹田野翻起麦浪,下一瞬便是青天白日碧草红花。清新洁净,无垢无尘。

不止在大厅之中,在长风港,在整个西方耀日大陆,在整个世界之中,凡是流着田中家血脉的人,都在刚才的一瞬间迎风消散了。

那些仅仅为田中家所雇佣工作的人,在稍微愣了一下之后,脑中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一个新的身份。

即便是田中家依附的那位真光大人,也遗忘了他曾经有过这样的下属,以及曾经赐给他的能力种子。

这就是来自创世神的厌弃。一个家族从世界上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谢子京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记得他们。

金光渐渐消散。谢子京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他缓缓落到地上,俯身拾起那只青花瓷罐,好在它还完好无损。

红发青年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慢慢地由呆滞转为清明。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喃喃自语。之后他便看见了手托青花瓷罐的谢子京。

“少爷!”他兴奋地大叫。“你找到传家宝了?”

他和身扑过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青花缠枝牡丹云龙纹罐。他的嘴巴半张,一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来,向着他眼中无比美妙的艺术品摸去。

谢子京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很显然,眼前的红发青年也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他正准备问问赫兰家的情况,就见那红发青年,带着讨好的笑容看向自己,期期艾艾地问道:“少爷,卖了这个罐子,我们借给你的钱就能拿回来了吧?”

“你是说,我还借了你们的钱?”谢子京的身子一僵。他没有想到形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对啊!少爷你说要重组船队东山再起,让我们把积蓄都借给你,说好带我们发财,要借一还三的。”山姆说道。

谢子京的鼻子酸楚难耐。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在夕阳的余晖洒进屋中,将这滴泪水本来的淡金色完全掩盖下来。

“咦,少爷,你怎么哭了?”山姆十分惊㤉。他陪着少爷一起长大,知道他从小就不是爱哭的性格。

想必是自己提及欠账让少爷难过了吧?也对啊,拼尽全力组成的船队沉没,这个打击对少爷来说是多么巨大啊,而我还在对自己损失的百十个金币斤斤计较。

想到这,山姆连连摆手说道:“少爷,我不是急着要用钱,你不用急。嗯,就是还不上也没关系,苔丝会理解我的,她不会计较住什么地方的。”

谢子京也很无奈。他并非为欠下的金钱而伤感,而是根本控制不住这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心痛与悲戚。

他用了最大的耐力,控制着自己问道:“我一共欠了你们多少钱?”

“我红发山姆的一百六十八个金币,门房毕大叔的七十二个金币,厨房杰西卡大婶的三十六个金币...“红发青年山姆费力地掰着手指头数落着。

“元朗船长把后半辈子养老用的一千金币都给了你。还有小凯,把爷爷留给他的房子卖了,借给你三百二十个金币;三水当掉了大老爷,也就是你爷爷当年赏给他父亲的宝珠,借给你二百八十个金币....“

山姆的神色变得黯然:“可是船队沉没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他哽咽起来,眼中滚出了大滴的泪水。

谢子京叹了口气。他没有打扰沉浸在悲伤中的山姆,转身向厅门走去。

他的泪水滚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砖上,一滴又一滴。神奇的是,那泛着淡金色的泪水,甫一沾地,便立即消失了,连一丝水迹也无法留下。

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脚。他弯下腰,拾起了一颗黑色隐现火焰的晶莹剔透的小圆球,放入了自己的衣袋中。

他走出了大厅,来到了前庭。

“出来吧。”谢子京在脑海中说道。

一只金黄色的大公鸡扑楞着翅膀从门前的梧桐树上飞下来,看方向是想直接落入谢子京的怀中。

谢子京连忙后退一步,那只鸡便歪歪斜斜地栽到了地上。

它拍打着翅膀,好半天才找到了平衡站了起来,腆胸鼓肚地直视着谢子京。

谢子京与鸡对视,看到了对方那双与众不同的湖绿色小眼睛。

一人一鸡面面相觑,前者震惊于后者的新造型,后者则是多少有些羞愧之色。

刚才谢子京大发神威,自然不是他真的神光一现,便拥有了创世者的天赋能力。

根本没有这种好事。

谢子京入世的身体,是真的凛然不可亵渎,可以免疫一切物理和能力伤害,也没有中毒,窒息的可能。

这也可以理解,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伤害,创神就不得不反复降临世界。对于这种世界能量极低,即将崩溃的世界来说,频繁的进出将加剧世界的灭亡。

田中族长偷袭的时候,谢子京也是真的惊恐莫名。然而当发现自己安然无恙时,他脑中便响起了猛山的传音,告诉他身体无敌这一特点。

谢子京没有问猛山,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自己。

猛山其实也并不心虚。

这是创灵们约定俗成的一个小小考验,通过观察创神在生死之间的表现,来决定创灵对待对方的态度。当然,这考验只是第一步,但对创灵们来说很重要。

毕竟,创灵为创神服务,并非自选,而是随机绑定。创灵们没有选择,只能被动接受。

二者要在一起共事不知道多久,也曾有无数创灵前辈被创神连累最终神魂俱灭。

既然如此,创灵们不得不擦亮眼睛,来认真研究创神的为人。

二者之间虽然以创神为主,但沟通上下,掌管物品的可都是创灵。

关键时候,他们也有办法防范和减轻创神造成的恶劣后果。

谢子京的表现就令猛山很满意。他无畏生死,镇定自若。

猛山将谢子京的表现录影并发送到了创灵交流群。让那些嘲笑我掷了必死点数的恶灵们看看,我家蟹神起码勇气过人。

之后它便关掉了交流群,认认真真地提出了指导性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