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年过去了,翠屏妈妈也不肯原谅翠屏,翠屏每年都去看妈妈,可结果都一样,都是被撵出来,而且连同她给妈妈买的东西都一股脑地扔出来,直到有一天,翠屏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瞬间,翠屏就释然了。
尽管她很想回到妈妈身边,和妈妈走完她最后的人生,然而,她知道,这想法是奢求的,于是她拼命工作,想多挣些钱给妈妈以后的生活留些保障。
一天,她忽然给我打电话,她说,妈妈这样恨她,其实,很好,因为妈妈不知道她得了绝症,如果妈妈要知道她得了绝症或许会受不住的,不如就这样恨下去吧。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事实就摆在那,是劝慰还是……显然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去看看阿姨吧。
对方无语,半天,听到,“谢谢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第二天,我就来到小镇上。
我认识的翠屏妈妈,那时还是我们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放暑假,翠屏说,她们那里的夏天可美了,满山都是达子香,远远望去,一片红,于是我们几个就跟着去了。
翠屏妈妈对我们非常好,把那里的特产,有的是平日里都不舍的吃的,得留着逢年过节才肯拿出来的,都给我们拿出来做着吃了,那次真的很开心。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翠屏妈妈认不认的我了。
按着翠屏给我的地址,我来到她妈妈租住的家门口,大门锁着,我问左邻右舍,都说白天没人,很晚才回来,于是我只好晚上再来吧。
晚上,我叫开了翠屏妈妈院子的大门,大门对过的路上有一盏路灯正好照着门口,灯光虽说有些灰暗,但还是能看清彼此的面容。
当我站在翠屏妈妈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揪,眼睛有些模糊。
当年的翠屏妈妈,头发黝黑,虽然很瘦吧,但是气色很好,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可眼前的翠屏妈妈,却是脸色暗淡,眼窝深陷。
看见我,她的眼神是陌生的,而且很迷茫。
我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上前说,“阿姨,您还认得我吗?”她看了一会,慢慢地摇摇头。
“苏念,翠屏的同学,好朋友……”我期待地看着她。
翠屏妈妈的眼里微光一现,黑夜里被灯光一映特别亮,但瞬间就消失了,她默默地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我觉得她记得,只是不想记得而已。我说,“阿姨,您让我进屋好吗!”
翠屏妈妈没有知声默默地闪到一边,我进了大门,翠屏妈妈随后关好院门。
来到屋里,我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
不说是家徒四壁,屋里也没有什么。
进门是一间不大的厨房,一个小灶台,灶台上坐着一口小锅,灶台旁是一个小炉子,紧挨着炉子便是进里屋的门,门后是一个一米半左右高的碗橱。
翠屏妈妈把我引进屋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只能睡下一人的小炕,地下有一个立柜,立柜旁是一张破旧的学生课桌。炕前的空地不大,有一个木凳子。
翠屏妈妈让我坐在炕沿,然后忙着去给我烧水,哪里有暖水瓶,连一只喝水的缸子都没有,或许我没看到吧。
我赶忙阻止她去烧水,翠屏妈妈有些尴尬。
我拉着翠屏妈妈的手坐到炕沿上,说,“阿姨,我们聊聊天。”
她的目光躲闪着我。
我不停地说着,生怕有一分的停顿使我们俩尴尬。
我说我来这儿办事,听同学们说,阿姨搬镇上了,所以过来看看……
我喋喋不休地说着,翠屏妈妈忽然抓住我的手,说,“苏念……你,你们都是好……孩子!其实,其实阿姨记得你的,只是……只是……”
我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我搂着翠屏妈妈,说,“我知道的,我知道……”
后来翠屏妈妈告诉我,杨悦,贾艳都来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