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换牙

当女孩子的初潮时,她最最亲近的人会告诉她,“你长大了,从现在起,你就是一个大姑娘了!”

而小男孩的嘴巴上最初长出毛茸茸的小胡子时,人们就会说,“这个淘小子长成大小伙子了!”

然而,当我们的第一颗乳牙开始松动,马上就要掉了时,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不记得我的第一颗乳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松动的,又是怎样掉的,但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换牙”的过程是多么的痛苦、蒙辱和无奈!

当某一颗牙齿开始松动时,似乎就已经失去了其应有的功能。因为它根本就不敢去碰吃到嘴里的东西,一碰就会痛得要命,使吃到嘴里的一切食物都失去了味道,而留下的只是恐惧和小心了再小心。就是什么也不吃不说话的闲时,舌头还是下意识地老想去动它,每动一下,就会痛一阵,即便是紧紧闭着嘴巴,心里也不踏实,而且,总是觉得嘴巴里要发生大事件了。

最让人惊慌恐惧的是,当那颗本来早就应该掉了的牙齿顽固地连着一点牙龈就是不肯离去时,妈妈就会拿来一根线,拴在那颗顽强的牙上,猛然一扽,牙就下来了,随即血也出来了。有的牙好薅,一薅就掉,有的需要薅很多下,更顽固的甚至是薅好多下也薅不掉,妈妈只好拿来铁钳子,用铁钳子夹住那颗顽固的牙齿,猛地一拔,牙就掉了。看着那铁钳子就眼晕,就甭提有多么的惊恐了。

我换牙的过程很慢,好像持续了好多年,但是具体是几年就不记得了。

在那几年里,总是有同伴们在嘲笑讥讽我。每当他们看到我的“豁牙子”时,他们就会乐此不疲地喊:“豁牙子,一溜沟,人家放屁往里抽!”

每每听到他们这样喊我,我都会很气愤、无奈,也感到很耻辱,好像那就是我的缺点似的,容不得我的反击和辩驳,因为,我就是“豁牙子”么。

我紧紧地闭着嘴吧,只希望他们看不到我残缺的牙齿,等笑够了,累了,就会把我忘了,所以,我不吭声,只是沉闷着。

我挺纳闷的,在我的记忆中,怎么没有看到过别的小朋友们是“豁牙子”呢!还是我忘了?我不记得我那样无情的嘲笑过谁呀,怎么他们对我却是一点也不留情呢!

天哪,真是没天理啊!

或许天下所有的孩子都会同一首“歌谣”吧,等我家搬到另一个地方住时,我们的新邻居家里的男孩子,比我大好几岁,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时就说:“豁牙子,一溜沟,……!”

我告诉妈妈,妈妈说:“他再说,你就骂他。”由此,我更加的坚信不疑,这就是在骂我,羞辱我。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去骂他,因为他不是“豁牙子”,而且他的牙齿白白的非常好。那我应该怎样去还击他去骂他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充门面的大门牙终于张齐了,我可以不必因为“豁牙子”而烦恼了,不想,新的烦恼又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两颗大门牙特别的大。

有一次,我妈妈正在和一个邻居闲聊,忽然看见了我,我记得当时我正在笑,至于笑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听见妈妈说:“挺俊的小姑娘,顶着两个大门牙。”

门牙大不单单是妈妈说,一些人已经说过了,但是,由妈妈说出来,那就不同了,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门牙真的很大,所以,后来能不张嘴就不张嘴免得门牙露出来,即使是笑的时候也尽可能地不让嘴巴张的太大,门牙能遮住多少就遮多少吧。

等长大了以后,发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所有的孩子在换牙时,新长出来的门牙都显得很大,只可惜,小的时候不懂,使我那颗幼小、纯洁而又稚嫩的小心灵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

不过,烦恼归烦恼,耻辱归耻辱,那些也只是外来的因素,小孩子的成长过程毕竟有着享受的快乐,正所谓,痛并快乐着。

在换牙的过程中,我最最享受的是,每当我掉了一颗牙齿时,如果是上牙,妈妈就会把它扔到门后,而下牙则要扔上房顶,究竟是什么讲究,妈妈也说不清楚,只是说,老人们都这样做,她们小的时候大人们也是这样做的。

因为说不清楚,所以就更加的神秘了。

每一次扔牙,孩子们都会跑出去看热闹,而这时的我就会有一种很被重视的荣耀感。

况且扔牙,也是一种很庄严,很郑重其事的“仪式”,而我就是这“仪式”中的主角,所以,有过的疼痛、烦恼和耻辱,也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