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凌俊坐在一边的书架上,痴痴地望着窗外。
“逃课……是不是去接男朋友了?”志叔猜测着,转身去翻日历,“几号了……”
“二十三,后天圣诞节。”凌俊垂着头,重重地叹气,突然一念闪过,“她有男朋友!?”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大了,几乎吓到了埋头翻看日历的老板。
“那么激动干嘛?”志叔把一本书丢到凌俊怀里,“他们也是在这里创造了一些故事的。”说着脸上勾起一抹阴笑。
凌俊低头看着怀里的书——《星空》。
“他们也抢书?”他问。
志叔摆手:“他们不是抢书,是争论。”
“书有什么可争论的。”说到此凌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走进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把自己埋在这一片别样的寂静中……
“灿然,你看这幅画!”陈允琳指着墙上一张油画笑盈盈地等周灿然来欣赏。
灿然不紧不慢地走到她旁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凡高,《星空》。”
“不对,这幅画叫做《星夜》!”陈允琳纠正道。
灿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半含着微笑:“你记错了吧?”
“我怎么会记错!”陈允琳盯着那幅画自信满满地答道,“我前两天才去美术馆看了现代艺术家对这幅画的仿作!”
灿然没有继续和她争论,而是独自走到艺术区书架上翻阅作品集:“我记得《星夜》是另外一幅,全名叫做《隆河星夜》。”他快速地翻阅着,很快停在一幅深蓝色背景的图片页:“陈允琳,你来看。”
陈允琳闻声走过去,见到了不同于墙上作品的另一幅描绘夜晚的画作,她开始朗读书下的文字解说:“壮观的星夜该如何绘制下来呢?对梵高来说,这一直以来都是个挑战。梵高是19世纪末著名的画家,也是第一个在画作中描绘星空景色的画家。上图是梵高绘制的Starry Night Over the Rhone,《隆河上的星夜》。”
灿然接过她的话:“法国小镇Arles的灯火倒映在隆河上,画者生动地描绘出,在深蓝色调的夜空中晃动的恒星。河流上,熟悉的北斗七星高挂在夜空中,沿着北斗七星右侧的两颗星延展,可轻易地找到北极星。然而北极星所在的高度则能轻易地辨识出该地的纬度。”
陈允琳不服气地扭头看了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美术馆真的管它叫《星夜》。你不信的话,明天我们去美术馆看看。”
“好啊。”灿然合上书,“我信你。不过有人请我看画展,我理应接受啊!”
“切。”陈允琳把书塞回灿然手里。
志叔指着墙上的一幅画给凌俊看:“后来他们两个去了画展,证实了陈允琳的说法。那幅画名叫《星空》,也叫《星夜》,还叫《星月夜》。是1889年梵高在圣雷米的一家精神病院里创作的,荷兰语叫做《De sterrennacht》,现在放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里。
后来周灿然买了两幅拼图送给陈允琳,这一幅是他们两个共同完成的。灿然走后陈允琳就把它拿来我店里,说有些事情再想起来也只是牵绊,不如痛快一些把它送走。但是她仍然坚持把《隆河星夜》留在了自己家,那是她独立完成的。她说,人嘛,总是要时时告诫自己,越是美丽的画,越会被更多人知道,也便越有机会被人拿来切成几千块碎片,供后人消遣享乐打发时间。”
“他们感情很深吧。”凌俊突然问。
志叔苦笑:“深啊……一个出国怕另一个伤心所以舍不得让另一个知道,一个明明也可以申请赴德国留学,却偏要留在国内赌气,等他回来。”
凌俊看着墙上的拼图出神:他们一起拼的吗……这样算来他们平均每天至少有一两个小时是独自相处的吧……
“想什么呢?”志叔轻推了推凌俊,“过来帮忙。”
“哦。”凌俊极不情愿地抱起新书向货架走去,“我今天不想当苦力——”
“我给你免费讲故事,你就不能回报我?”志叔又开始了手头的工作,“凌俊,你是不是很喜欢陈允琳啊?”
凌俊被问得一愣,他怎么会喜欢陈允琳?他们只是同桌又比较有的聊而已,怎么就跟‘喜欢’挂上钩了?“没有。”他回答。
“那就是她喜欢你?”
“怎么会。”凌俊回答着,又看向了墙上那幅画。他们都在相隔两地的爱情中挣扎,又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同一间教室,这是讽刺还是命中注定……仔细想想也许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讽刺吧……
“也对,以周灿然的风采,陈允琳确实很难喜欢上别人。”志叔的自言自语引来凌俊的好奇。他放好书又回到收银台,半倚在桌面上对志叔眨着眼睛:“你见过?”
“何止见过!”志叔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我跟他比跟你熟多了。”他边说边打开手机里的多媒体资料库,认真地翻找起来,“去年冬天的这个时候,他把圣诞树摆在我这张桌子上,还把礼物藏在花盆里让陈允琳自己来取。我那会儿把整个过程录下来,哎呀那个惊险!”说着,志叔把手机递到凌俊面前。
缤纷的圣诞树后一个清爽的身影正把丝带制成的花别在礼物盒上,由于松树枝挡住了他,所以很难看清他的样子。
“我弄好了就先放您这儿,一会儿允琳和明涵会来,您跟她说一声,就说我祝她圣诞快乐。”男孩的声音明朗而清晰,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是也足以判断这是个稳重的男孩。
画面中窗外的晚霞和初绽的灯光交相辉映,摆弄好圣诞树,周灿然抬起头来——凌俊不知道该如何以男孩子的角度去评价另一个男生,但是镜头前的这个男孩和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孩都不同。
也许当时的周灿然并不知道志叔在偷拍他,面对镜头既惊讶又不知所措。那双明亮的眼睛好似深山中的泉眼,清澈而充满热情。常人在不知所措后会避开镜头,然而周灿然的方式很含蓄,那是文科生特有的方式。
他垂下脸:“别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