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允琳笑而不语。有些事她不想告知,于是就用这样的笑容隐去,周灿然便会信她,认为这是默认,这是她唯一能瞒过他的表情。
“怎么不戴上?”
“冬天很冷,而且在手腕子上不是很习惯。”陈允琳凝望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周灿然。
“灿然,回来累了先洗个澡再休息,你叔叔帮你放好了水。”母亲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灿然两年前曾经穿过的睡衣,递到陈允琳手里便出去了。
陈允琳把睡衣抛给周灿然:“喏!去洗澡。”
“还留着?”周灿然起身来到陈允琳身边,他蹲下身伏在陈允琳耳畔,“你是希望我穿,还是不希望我穿?”说着边笑盈盈地走出陈允琳的房间。
陈允琳眼里写着无奈:“你爱穿不穿,反正是皓炫最喜欢的。要不等他回来你在他面前晃一晃,让他再喷你两个小时?”
“有你在,他不敢!”灿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和那年一样高兴。
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那年她生病的那几天,记忆中是谁告诉她,那也是蔡云寒离开沈凌俊的日子……
“允琳,允琳?”明涵的声音钻进陈允琳的耳朵,“别睡了,下课了。”
陈允琳张开惺忪的睡眼,灿然正反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这位姑娘,您睡了整整一节课,张老师一整节课都没敢大声说话。”
“啊!?”陈允琳直起身,“张老师看见了?”
“看见了?”崔明涵站在桌边,“她刚才端着书就这样讲啊讲,走到这里,哎?”明涵拿起允琳的书,学着张老师的样子,一脸惊诧压低声音,环视整个空旷的教室:“她怎么睡了?”然后清了清嗓子,“既然她睡了,我就小点声……”
灿然垂眉浅笑抬手开始收拾陈允琳的桌面。就在他准备把所有笔都放进笔袋时,他的小指碰到了陈允琳的额头。
周灿然迟疑了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接着他拨开陈允琳挡在额前的几缕头发,摸着她额头的温度:“好像有点低烧。”说罢,他起身拿出手机,边拨电话边疾步走向门口,忽而神色匆忙地回头对明涵说:“你帮她收拾,我马上回来。”
当周灿然背着陈允琳下楼的时候,陈允琳觉得眼下的台阶就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灿然,这个台阶是软的。”
“嗯,没事,我会轻功。”
“太高了,低一点。”
周灿然不再做声,陈允琳鲜少会生病,眼下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真叫人心急。拐下四楼时他无意中瞥见走廊里的表,推测着自家的车子应该已经候在文学院外面了,只可惜文学院的门太窄,不然车开进来接他们还能再快些到医院。
伏在周灿然背上,陈允琳觉得无比舒服,突然她觉得周围有些过分安静:“明涵呢?”
“她去给体育老师交咱们仨的假条了。允琳,我们要出门了,外面有风,你把帽子带好。”灿然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好像棉被一样。
陈允琳把大衣的帽子盖在头上:“对,我是一个有形象的人,不能被记者拍到我憔悴的样子,不然他们就会说我整容。”
周灿然彻底无奈,他没想到日日看起来那么冷静、孤傲的陈允琳,心里面整日都是这么想的。真可谓“人不可貌相”。
走出教学楼,冷风迎面扑来,陈允琳往帽子里缩了缩。走出文学院,尘世的喧嚣迎面扑来,陈允琳又把帽子拉了拉:“快校庆了,所有人都那么兴奋。”
灿然看到了正等着他的司机,心里总算轻松了不少:“皓炫不是也去忙校庆的事了吗?”
“嗯。要不把他叫回家吧。”
“一年就这么一次抛头露面的机会,你这是要葬送他的演艺事业吗?”
“我不想老是麻烦你,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年难得一遇,你是要葬送我的前途吗。”
“什么前途。”
“带你去看病的前途。”
那天下午,灿然带着她跑了两家医院,大夫询问情况以后化验了指血,但看过化验单纷纷摇头,拒绝给她做静脉注射,只是开了若干盒清热解毒的感冒药。晚上,她终于突破38℃大关,向39℃进军。
爸爸妈妈还分别在外地出差一时赶不回来,急得明涵在家里打转:“要不把皓炫叫回来吧。”
“他回来也不能当退烧药。”说着周灿然又抱着陈允琳出了门。
一晚上又跑了两家医院,静脉血化验结果还是不符合静脉注射标准。
“大夫,要不直接输液吧。”司机站在一边,“下午我们看着吃了两顿退烧药,一会儿就又烧上来了,消炎药吃了也不管用。”
“这个时间做不了皮试,要是输液的话只能输一种,而且也不见得能退烧。看她的血象现实白血球并没有超标,要是这么大剂量的输液,我怕不但不能退烧,还会有其他的负作用。”急诊室的大夫蹙眉不展,“要不做个筛查看看是不是特殊流感。”
“特殊流感?”司机、明涵、陈允琳连同周灿然在内都被这四个字震慑了。
“如果是怎么办?”崔明涵咽了咽口水,心中各种后怕。
大夫推了推眼镜,迟疑片刻:“留院,明天转送地坛医院。”说完他抬眼看着司机,“查不查?”
“不查。”不等司机开口,周灿然斩钉截铁地说。
大夫似乎早就预料到一样:“那就回家多吃点消炎药,没准就退烧了,我看着就是吃药不够量。”
又开了一堆药,虚惊一场回到家,周灿然先放了洗澡水,然后嘱咐明涵和陈允琳好好洗个澡。
那天他第一次进陈允琳家,他没有心思看看这个女孩究竟成长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只是坐在饭厅那张餐桌前头疼。偌大的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药,他该用哪个给她退烧?
一整晚,明涵睡在陈允琳身旁,而周灿然就在二楼的小客厅里夜不能寐。
次日,就这样将就着又吃了一整天的消炎药,陈允琳高烧的温度仍不见下来,无奈,周灿然想起书里常提到的物理降温法,不管真的假的,总要试试才好。他从冰箱里翻出一袋绿豆和一袋已经被打开的黄豆,用毛巾包着铺在陈允琳身上,又叫司机回家去取了刮痧的一套装备,拿着医书给明涵讲怎么用。两个人就这样摸着石头过河给陈允琳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