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灿然就这样走了,就好像他从没有回来过,就好像过往那些忘不掉的日子只写在图书馆没有人读的书里。就好像做了个噩梦……
梦里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没什么两样,她的心里那样在意灿然的过错以至于不肯原谅他;她的心里还装着一个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沈凌俊,让她不知如何抉择。然而梦里的周灿然却依然是多年前那个纯净的少年,不懂她此刻的歉意和不舍。
和周灿然比起来,陈允琳觉得自己复杂太多了,竟然可以如此贪婪地伤害着那个不远千里来接她离开的人。
良久,直到依旧站在原地的她近前出现一张不到24小时前刚刚愚弄过她的脸。
“小师妹,怎么这么巧?”那男孩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侧着脸看着正立在原地发呆的陈允琳。
陈允琳长叹一声,转身向通往地铁的电梯走去。
“小师妹。”
陈允琳停下脚步转头去看说话的人:“你弟弟说话没这么多手势,而且他从来不喊我‘小师妹’。”
庆兮愣了愣:“这么快就穿帮啦?”
允琳懒得理他,径直走自己的路。
“哎!”庆兮三两步追上去拉住陈允琳,“一起回去吧,我的助理和车在外面等着。”
车!助理?陈允琳疑惑:庆兮和师兄是双胞胎,年纪应该一样。师兄还在努力地读研究生,他这个胞胎哥哥怎么连助理都有了?另外,他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怎么回来还把助理也带回来了?
这样想着,允琳放慢了脚步:“你……”她停下来重新打量庆兮,“你确定你的中文没说错?”
庆兮清澈的眼睛望着她,一味地点头:“我的助理!工作关系!”
陈允琳百思不得解:“程禹柯不是还在读研究生吗?”
庆兮点头:“对呀。”他摊开手,“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陪读吗?”不等陈允琳摇头,他便一把拉起允琳,“那可不好了,我刚把他送走,要是陪读的话得再买一张去LA的机票。”他走得很快,陈允琳几乎是被拉着一路小跑。一直到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他才停下来,不等陈允琳问清楚,一辆车已经停在他们跟前。
庆兮拉开车门,把陈允琳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回家。”
“什么!?回家!?”陈允琳心道不好,她还没闹明白怎么一回事儿,这个庆兮就把她推到了贼船上,看这架势,是要绑架还是要撕票?
“你在为教授的儿子和你前男友烦恼,所以无暇关注我们禹柯的事。我是在你准备开题答辩时候回来的,因为弟弟说要到美国去进修心理学,所以我就过来把他换过去了。”庆兮靠在座椅上,明亮的眼睛盯着陈允琳不放,仿佛是在用最真诚的目光博取她的信任。
可是这样的眼神在陈允琳看来,总是透着一股邪气,就好像在魔教里呆久了即使是张无忌也会搞一些恶作剧。所以她仍旧谨慎地观察着这个男人。
庆兮投来理解地笑容:“禹柯常常提到你,他说研究所里有个无家可归的大学生,每天拿着各种文学著作偷偷发呆。”说到此,他忽然望向窗外,“你的前男友看起来既有钱又爱你,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回德国去?”
陈允琳大跌眼镜:“你还知道什么?”
庆兮一脸冤枉:“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庆兮耸耸肩:“就是知道了,具体什么途径我也不清楚。至少我弟弟常说起你,研究所里的老师们也常说你。”
陈允琳觉得讽刺:“我有什么好说的,这帮人真是闲得要命。”
庆兮却若有所思地把手搭在了车窗沿:“所以是真的因为沈凌俊而和周灿然分手了吗?”
允琳苦笑,继而摇头:“你说得对,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怎么想,怎么选。”说着她也望向窗外没有尽头的天空,仿佛只有云朵知道她的心里写了什么,仿佛只有寒冷知道她在灿然走后决定了什么。
“我就说你对人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而且还患有严重的感情洁癖。”庆兮突然自信满满地抱起胳膊,“Mars,回去给我弟弟打电话,就说他欠我钱了,记得记上利息。”
陈允琳觉得讽刺:“哈,拿我打赌吗?”
“很大一笔!”庆兮晃了晃手,“说吧,你家住哪儿,我们送你过去。”
回家的路很长,陈允琳和庆兮谈了很多。曾经,她从不知道程禹柯有个哥哥,也从不知道他的哥哥是个摄影师,更不知道他的哥哥年纪轻轻就已经在世界影坛上小有名气。
在庆兮的眼里,世界不太一样。
就如同他的判断,陈允琳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感情洁癖了:她不允许灿然不辞而别,也不原谅神凌俊对她的置之不理。她要一个人去完成自己的大学,她没有勇气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不再因为这些细小的琐事而烦恼终日,强大到不再反反复复地去判断或猜测她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望着车窗外一层层的雾霾,陈允琳渐渐觉得孤单起来。其实灿然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的突然离去让她有些无助,于是她的心开始寻找那所谓的寄托,于是沈凌俊走了进去,于是当周灿然再回来的时候,连陈允琳自己都觉得“七年的感情竟不如多看了沈凌俊一眼吗?”所以错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她从没发现自己一直认为坚强的心灵,竟然如此需要他人的支撑……
想到这里,陈允琳忍不住叹息。却在转眼之余看到车子正拐向她家的小区:“真快。”她忍不住感叹,却在转看身边坐着的庆兮时分明看到车窗外一闪即逝的身影:“世臣?”
“同学吗?”庆兮向后望去,远远地看到一个高大笔挺的轮廓,“用不用停下来。”
允琳疑惑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朴世臣摇摇头:“不用,那是凌俊的朋友。”
凌俊这个名字对刚认识陈允琳的庆兮来说并不陌生,他常听弟弟叙述研究所里的故事,更何况陈允琳在这些故事里那样特殊:“你……那么在乎他吗?”庆兮开始好奇这个沈凌俊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陈允琳眉间流过一丝失落:“在乎……是吧,要不怎么舍得让灿然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