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多,卢国民与杭丽一起回来了。
见到秦川卢菁都在,卢国民心情很好:“先吃饭,然后去我书房坐一会儿,聊聊前些天说的那件事,把它正式敲定下来!秦川,昨晚辛苦了,带卢苇去医院看病挂水,卢菁你打个电话,叫卢苇回来一趟。”
秦川心中悄悄汗颜着,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如果被卢叔杭姨知道了,自己肯定要被轰出去。
“小妹在家,”卢菁回头,朝楼上喊了一声。
片刻后卢苇来了,杭丽问她:“还以为你在学校,现在退烧了吗?”
“退了。”
盛来一碗饭,卢苇坐在餐桌边埋头吃起来,压根没管其他几人都还站着。
卢国民面色有些不悦,但忍着没有发作,而卢苇三两口扒完饭,就站起来说道:“我去书房,你们好了都上来,我有事情宣布。”
她把空碗一推,独自上了楼。
卢国民带着满满的疑惑不解,问卢菁:“你妹妹怎么回事,居然会主动去书房?”
卢菁依然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爸爸,咱们先吃饭,过会儿听她说些什么,不就知道了。”
饭后,在二楼书房,当卢苇亲口说出她的学习计划后,饶是卢国民和杭丽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也被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
秦川第一个打破沉默:“卢叔,杭姨,我先表个态吧,我全力支持卢苇,由卢苇接班金禾集团,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应该马上通知爷爷,让他老人家一起高兴高兴。”
卢菁跟着说:“我也支持小妹,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了,让小妹安心念书就可以了。”
她和秦川先后表态,同时给父母做了暗示,不要再提秦川愿意接手金禾的事情。
卢国民杭丽当然听得懂,现在卢苇的这番表态,令夫妻俩高兴地合不拢嘴,卢国民马上抓起电话,联系了远在美国的父亲。
卢亚雄起初还不信,卢国民就把卢苇叫过来,让她亲口告诉爷爷。
一分钟后,卢亚雄爽朗的笑声隔着电话,瞬间传遍书房,秦川甚至还听到老爷子沙哑着喉咙,连喊了几声“好”,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卢苇依然握着手机,等爷爷乐够了,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爷爷,我有个要求,请您一定答应我。”
卢亚雄毫不犹豫:“小妮儿你说,爷爷肯定答应!”
“我想把我手里金禾集团百分之三的股权,转给我姐夫……”
秦川眉头一皱,心想卢苇这是要干嘛?
身边其他人都愣住了,卢苇继续对着话筒说:“爷爷,请听我解释,在胭脂山上那一晚,姐夫冒着被石头砸死的危险救了我,这条命我是我实实在在欠着他的,以前我不懂事,是姐夫一直教导我,最终把我给骂醒了,这份恩情,我怕这辈子都很难还清了,而姐夫的妈妈罗教授会单独为我视频授课,就冲着这几点,难道不值得给他这些股权吗?”
卢亚雄似乎在考虑,一直没出声,卢苇又说:“以后整个金禾集团都是我的,这仅仅百分之三的股权,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请爷爷您一定要答应,不然,我可能就要改变我的一些重要想法了。”
卢苇很快挂了电话,她冲父母笑笑:“可以通知集团的律师,准备起草股权转让协议,爷爷他同意了。”
卢国民点点头,对秦川说:“当初要不是你,就没有今天的卢苇,你收下吧。”
秦川知道,卢国民话里藏着话,就是半个月前自己有过那番表态,而现在局面变了,自己立即主动退出,把机会让给卢苇,那么卢国民必然想给予一些回报。
秦川很想拒绝,又怕惹得卢苇不高兴,正犹豫之时,卢苇走到卢菁身边,勾着姐姐的手臂说道:“姐夫,赶紧收下吧,作为我提前给你和大姐的结婚礼物……你在胭脂山上救了我,又让我迷途知返,我甚至都觉得,应该以身相许嫁给你做老婆,才算是真正报答了你……可你已经有大姐了,我又不喜欢你老我那么多岁,所以就只能给你股权了,你必须收下,不许拒绝!”
此时的卢苇,正是秦川再熟悉不过的调皮可爱模样,但他却轻而易举地发现,小丫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着。
他不敢揣测卢苇的心思,也不能再推来让去,万一和卢苇在言语中漏出破绽,被卢叔杭姨发现就麻烦了,只能轻轻点头:“我先收下,这些股份我不会去动的,等你以后……”
卢菁突然发话:“秦川,我手里也有百分之三的股权!在月琴那晚,小巷子里四个歹徒……后面的我就不说了,你应该懂的。”
秦川无奈地叹气:“今天是谈卢苇出国念书的事情,怎么你们本末倒置,反而把手里的股权拱手送人了?”
卢菁没搭理他,转而问道:“爸爸妈妈,小妹已经这么做了,我跟她一起吧,爷爷肯定听我的。”
卢国民和杭丽互相看看对方,都是一脸的不解。
卢苇说:“爷爷最喜欢大姐了,只要大姐提出的要求,爷爷百分百答应,爸爸妈妈你们别犹豫了,就这么办吧。”
卢国民最终应允了:“那好吧……这各百分之三的股份,本来就是爷爷给你们的,你们姐妹俩有权力自由处置。”
秦川知道已经无法推辞,只能说:“卢叔,杭姨,我插一句,我现在不得已先收下,但我会写一份承诺书,交给金禾的律师部门保管,就是等卢苇毕业回国后,我把全部的股份如数还给她,让她来做处置,在这期间,我绝对不会……”
卢菁浅浅一笑:“我们都给你了,还怕你随便乱用?你是什么样的品性,我们比谁都清楚。”
“既然这样,那就全收回去得了,”秦川回了她一个笑,但却是苦笑:“我不想背负这些身外物,要把我压垮的。”
“那你就坚强点,做个真正的男人,让我大姐一辈子幸福,等我学成回国时,我姐的肚子还像现在这样扁平,就是你的责任!”
秦川鼻子有点发酸,这几句饱含深意'的玩笑话,是卢苇再一次表明了态度。
说完之后,她哼唱着小曲儿,走出了书房。
尽管脸上带着笑,可在转身这一霎那,她的目光有意无意从秦川和卢菁身上扫过,并留下了一个孤独而又倔强的眼神。
恍惚之间,秦川突然有了感悟,从这不经意的转身开始,那个调皮胡闹、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丫头,注定要跟着眼前的夏天一起悄然离开,她将肩负起卢家和整个金禾集团的未来,从今往后她每一次的转身,都必须是肉眼可见的成长,才能不辜负所有人对她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