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贝贝睡到九点多才起来,她吃完早饭,秦川正准备带她出去逛逛,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开门一瞧,是张清和唐嘉韵来了。
这曾经也是对冤家,如今却握手言和……秦川心里头吐槽着,把她们请进来。
唐嘉韵说:“我和张总约好了,一起来看看贝贝,在楼下正好遇到。”
“清姑姑!小唐妈妈!”贝贝用一条右腿蹦跳着,张牙舞爪地扑向门口。
秦川冲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腿伤了也不消停,去乖乖坐着。”
张清见状,忍不住笑:“父女俩相处的很好嘛。”
秦川轻轻拍了拍贝贝的屁股:“乖女儿,叫声爸爸来听听。”
“小秦叔叔!”
秦川朝俩女人苦笑:“听到了吧?”
“听到了,任重而道远,”张清点点头,把几件东西扔到桌上:“秦川你的车钥匙,驾照,身份证。”
“谢了,张总,你果然有办法。”
“少来这套!”
张清给贝贝买了不少玩具和漫画,贝贝马上捧着钻进房间,在床上趴着看书玩玩具,接着,张清又将一大袋贝贝换洗的衣服交给秦川:“记得每天给贝贝换衣服。”
秦川给她们倒了两杯水:“中午都别走了,就在我这儿吃饭吧,你们要不要进去陪着贝贝?”
唐嘉韵说:“不用陪,贝贝一个人在房里看书挺好,小孩子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千万别去打扰,要培养她的专注力。”
秦川调侃她:“说的你好像很懂一样,生过几个孩子了?”
“滚!”
张清环视着这间屋子,突然向秦川问道:“还记得我跟你打的那个赌吗?”
秦川看了她一眼,不懂她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朝着卧室的方向,张清努努嘴:“本来以为我赢定了,中间我又觉得我输了,不过现在看来,输家还是你。”
“什么输输赢赢的,我怎么听不懂呢?”唐嘉韵很莫名地问。
“赌我会和卢苇分手,张总的赌注是一套房子,我的赌注是打一辈子光棍,我愿赌服输,准备找个寺庙出家,”秦川说着,拎起唐嘉韵带来的几袋菜,准备进厨房弄菜。
张清不屑地一哼:“就没见过比你更矫情的!就算输了卢苇又怎么样,甜甜这个裴氏财团的未来总裁,还抵不上小丫头卢苇?”
秦川争辩不过张清,径自进了厨房,丢下一个落魄的背影。
唐嘉韵问张清:“甜甜不是执行总裁吗?未来她有机会升职当总裁?”
“当然。”
唐嘉韵来了兴致:“我正想好好问你,甜甜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快给我说说!”
然后,她瞥一眼在切菜的秦川:“别管那家伙听不听,但我想听。”
“行,我说给你听,”张清将客厅的窗全部打开,取来烟灰缸,给唐嘉韵散烟,摆开了要聊天的架势。
秦川转头说道:“你们去阳台上抽烟,贝贝过会儿出来闻到烟味,对身体不好。”
“也对,”张清端起烟缸,准备去阳台。
见秦川还窝在厨房不出来,唐嘉韵终于没忍住,跑过去把他用力拽到外面:“跟我过来!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甜甜终究是你女儿的娘,她的故事你必须听着,要烧饭过会儿我陪你!”
秦川拗不过,双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抽出一根烟点上,迎着风抽了起来。
张清取出手机,打开相册:“这里记录的都是甜甜最近几年拍的照片,你们可以看看。”
秦川将头一扭,直直地对着空旷的宝纱湖,摆明了是没兴趣。
张清看向他的目光非常冷峻:“甜甜怀了你的孩子,前后历经多少磨难,才终于生下了女儿,她流过多少眼泪你知道么?你不但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到头来还如此冷漠,一点点的怜惜之情都没有,简直禽兽不如!”
张清的话语非常犀利,秦川心头跳了几跳,最后还是决定先放下某些成见与偏执,将手机轻轻拿起。
触手冰凉的手机外壳,又好似阵阵发烫,过去多年的空白时光,以及那些谜团,突然就将以最纯真的方式呈现眼前。
照片是按照时间排序的。
第一张,是某个国外机场的旅客大厅,杨甜甜低垂着头,身后拖有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在她身边的女人是张清。
唐嘉韵凑近了看照片,满脸的关切神色,张清在旁边解释:“我从小在国外长大,甜甜和我是远亲,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好像一路哭着来的,眼睛肿的很厉害,当时我们还不熟,我问她为什么哭,她不肯告诉我,但我隐约能猜到,应该和感情有关,毕竟她太漂亮了。”
第二张照片,是杨甜甜挽着一位老人的手臂,在一个广场上拍的合影。
这老人戴着礼帽,墨镜,衣领竖得很高,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使人很难看清他的容貌,但之所以判断他是个老人,是由于他拄着拐杖,背脊微驼,看起来年纪不小。
张清指着老人:“这是甜甜的外公,你们肯定没见过。”
秦川回忆了一下,轻轻摇头。
他和杨甜甜从小一起长大,从来就没听她提起外公,包括外婆也是闻所未闻,连唐嘉韵也十分疑惑:“确实没见过,更没听说过。”
张清说道:“甜甜的外公名叫龚涛,几十年前因为家里发生变故,带着妻子儿子出了国,由于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当时还年幼的女儿,也就是甜甜的妈妈,他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和女儿从此失去联系,所以甜甜根本不会知道外公外婆的任何事情。”
唐嘉韵思索着问:“看甜甜她外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
张清点头:“以前在国内时,龚涛是做生意的,到了国外他凭着努力与机缘巧合,一手创立了裴氏财团,目前他是裴氏最大股东,持股超过百分之四十。”
秦川和唐嘉韵面面相觑。
张清继续为他们解谜:“裴氏财团原来有一位指定继承人,就是龚涛带出国的儿子,但他儿子结婚后一直没有子嗣,几年前又遇到车祸突然去世,龚涛在不得已之下,多方打探找到了还在国内的女儿,让女儿带着外孙女甜甜马上来欧洲定居,其实就是要将财团托付给甜甜,甜甜妈听说有机会移民,马上就答应了……但在女儿一家子抵达欧洲之前,龚涛没有对他们提过裴氏的任何事,也就是说,等甜甜到了国外,才知道自己要成为裴氏的指定继承人。”
唐嘉韵恍然大悟:“甜甜的家境一般,突然就移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当时我还反复问过她,为什么那么突然就要走,她总说不知道,看来她没有骗我。”
“是的,刚到欧洲时,甜甜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她外公很严厉,把甜甜骂哭了好多次,那时基本都是我在陪着甜甜,因为真的心疼她,没任何思想准备,就被要求接手一个涉及多领域,规模庞大的财团……后来和甜甜相处久了,我们慢慢熟了,她开始对我敞开心扉,我终于能有机会,了解到她和秦川的感情往事。”
“你觉得他们的故事怎么样?”唐嘉韵插嘴问道。
一贯高傲的张清,这时隐约露出了一丝怜惜:“挺悲催的,就这样硬生生被拆散了,甜甜跟我说,她当时很抗拒出国,可是完全拗不过家里,甚至还想让秦川带她私奔,但秦川已经考上了国外的大学,准备去留学读博了,她不忍心耽误秦川的前程,最后除了顺从家里,狠下心跟秦川提出分手,再没有别的路可走。”
“私奔……又是私奔……”秦川狠狠地抽烟,希望能靠着烟草的灼热,来烧尽此时心中的压抑。
他将目光停留在了宝纱湖的水面上,却仿佛从波光粼粼中看到了尘封过往:
海棠街上,和杨甜甜一起背着书包上学放学,一起分享一瓶汽水,在街上人少的时候,偷偷牵起对方的手,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她会顺势靠进他怀里,纤长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当读大学后,那一张张通往对方城市的火车票,分明就是一页页写满相思的情书,每当熬过小别再次见面,都要用最温柔的笑颜,去拥抱最爱的人……
那时的每一帧画面,都是心头最遥远的记忆,也是最美的一道风景,不沾染一粒俗世的尘埃。
“秦川,如果甜甜在七年前要你带她私奔,你会答应么?”张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