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正值中秋佳节。
“炊饼,上好的炊饼。”
“脆梨——”
“老板,有没有五仁馅的月饼,给我来一包,哦,再给我来包臭豆馅的。”
李彦掏出几个碎银,递给老板,随手揣起两包月饼。
带着姜糖从长安街的集市穿过,走到拐角处,忽然见到一个卦摊。
一根竹竿悬着两行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卦摊后面端坐一位老者,眼罩黑纱,手捋短须,叫住了李彦。
“那位官人,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三日之内有血光之灾啊。要不要算上一卦,帮你消灾解难?不灵不要钱。”
李彦笑着摇摇头,这种说辞自己从小在蓝星的剧中不知听了多少遍。
唬别人也就罢了,竟然唬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必了,多谢老先生美意。”
“怕我多收银子?放心,只要一文钱便可。”
老者从卦摊后走出,拦住他的去路。
“老先生您还是找别人吧,我身上没有余钱了。”
“官人何故欺瞒我一个老瞎子,你明明荷包里还有三两四钱银子,十三个铜板,小老儿眼虽然瞎了,这门手艺却不瞎。”
李彦掏出荷包,数了数铜板,十四个。
“老先生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虽然差了一个,但是能算的如此接近,这老头子也是个异人了。
老者捋捋胡须道:
“铜板之中,有两个是掺杂了锡铁的伪币,折合价值正好是十三个之数。”
李彦看了看成色,确实有两个颜色不太对劲。
“现在,官人可愿意信小老儿,算上这一卦了?”
李彦把所有铜币放到老者手中。
“感谢老丈让我大开眼界,这些就当是报酬吧,时候不早,我也要回家了。”
老者微微不满道:
“我是个卦师,不是叫花子,一旬只算一卦,一卦只收一文,童叟无欺。别人想方设法求卦都不得,为何官人偏偏不肯珍惜机会?”
“算出来的事情,真的注定发生吗?”
李彦反问道。
“那是自然,命数如织,皆为天定。”
“如果不可改变,到时候自会发生,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如果能够改变,那就是卦象不灵,我又何必算这一卦?”
老者哑口无言,只是摇头叹息。
“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老丈觉得命数如织,皆为天定,我却有不同意见。”
李彦目光坚定。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我的命,只能握在我的手中。虽说天意自古高难问,但如果这冥冥青天之上,真的有天意要掌控我的命运,我就去挠老天爷的咯吱窝,直到他求饶松手。”
说罢,李彦客客气气放下一个臭豆腐馅的月饼,拉着姜糖向前走去。
“中秋节到了,请您老吃个月饼,多谢您一番好意了。”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卦象上,只是心中隐隐提高了警惕。
离开卦摊不久,麻烦果然来了。
“让开,都让开!”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道身影骑着奔马急速冲来,踏的地面微微震动。
唏律律!
奔马前蹄高高扬起,眼见就要踩在姜糖的身上!
危险!
这奔马显然是良种骏马,个头高大,连人带马至少都能超过千斤。
这一蹄子下去,恐怕就是鲜血四溅!
他想也不想,把姜糖往身后一拉,同时吐气发声,圆满级别的飞云脱铐拳一拳打出。
轰!
奔马惨叫一声,如同与犀牛对撞,头颅俱碎,重重摔在地上。
马尸沿着大路滑出,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直到撞倒了两个果摊才停下。
小贩们慌忙躲避,惊叫声此起彼伏。
骑手一跃而下,二话不说,关节爆响,一拳向着李彦打来!
“他妈的刁民,敢杀我的马!”
拳未及身,李彦已经感到一股拳风扑面袭来,让呼吸为之一滞。
这股压迫力,是一流高手!
此人关节横生老茧,拳头大如海碗,一看就是浸淫外功多年的练家子。
李彦长啸一声,不闪不避,肌肉抖动,气血翻涌,炸裂般的能量涌到胳膊上!
啪!
他一步踏出,脚下青砖瞬间龟裂如同蛛网!
拳风呼啸,衣袂飘飞,两只拳头如同两颗陨石对撞!
以拳对拳,以刚对刚!
砰的一下,雄厚的拳风向着周围逸散,吹的两人的头发不断摇动。
商贩们小心翼翼,在附近观瞧。
“糟了,这是杨府的裴虎啊,杨府的护院教头!这个年轻人死定咯!”
“未必,你可知这年轻人是谁?他是最近赫赫有名的红棍!捕快里最能打的一位!丐帮的贾富在他手里都没走过一招!”
“红棍再厉害,还敢惹杨家不成?咱们宁远府的衙门,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几大家族压得死死的。”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这红棍来宁远之后,从没吃过亏,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骑手听着小贩们的耳语,心中恼怒,恨不得一拳打死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刁民。
然而,自己却根本腾不出手。
对面劲力犹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的涌过来,要将自己这棵无根浮木冲刷到远处。
他怒吼一声,青筋暴起,胳膊已经涨大了一圈,全身内力翻涌。
浮木犹如生出了根须,牢牢把住地面,要把来袭的浪潮挡回去!
奈何浪潮无穷无尽,泥土松动,根须一根根被拔出,最终只能呻吟一声,被洪流吞噬!
他脸色涨红,双目尽赤,轰的一下飞出,砸在地上,磕碎了几块青砖。
一个挺身,骑手已经站直了身体,手向着马身上的包裹伸去,想要掏出武器。
铮的一声,腰刀出鞘,架在了骑手的脖子上。
“我劝你好自为之。”
李彦冷漠的说道。
“你要打我,我就打你。”
“你要想杀我,那我只能杀你了。”
骑手不敢动弹,手中武器又放回包裹,怒声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
“哦?你是玉皇大帝?还是西天如来?”
李彦漫不经心说道。
骑手怒笑道,
“老子可是杨家的护院教头,裴虎。”
“哪个杨家?莫非是杨潇的那个杨?”
“不错,宁远府哪儿有第二个杨家。敢惹老子,你有大麻烦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又是谁?”
裴虎惊疑不定,难不成这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
“我是宁远府捕快李彦,专为缉拿不法之徒而生。”
“你闹市纵马,还公然袭击官差,可谓是胆大包天。我现在特地通知你,你被逮捕了,回头让杨潇来班房领人吧。”
“你竟然敢羞辱于我?”
裴虎大怒,居然有人敢拘捕杨家的人。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
李彦轻轻一弹刀身。
刀身在裴虎脖子上微微颤动,刀锋冰凉,止住了裴虎的所有想法。
李彦直勾勾盯着裴虎,眼神冰冷,杀意盎然。
他真要杀我,他真敢杀我!
裴虎心中震动,不由得服软道。
“李兄恐怕刚来宁远不久,还不知道杨府的情况。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至于……”
话没说完,脖颈一凉,一道血线沿着斩风刀的刀刃流下。
裴虎再也不敢言语。
“对我来说,你也只是一个小护院而已。”
“如果小丫头片子的命不值钱,那小护院就更好不到哪儿去,你说对么?”
李彦轻轻拿刀拍了拍裴虎的脸,扔下一团绳子。
当日从朱郓那儿领了捕快套装之后,这团绳子从没用过。
因为质地坚韧,他还想着要不把绳子扔青竹轩去,看看有没有姑娘需要,最终还是怕朱郓发飙,才最终作罢。
没想到,这团平平无奇的绳子,也有用上的一天。
“把自己的双手捆上,别让我费事。”
裴虎瞪大了眼睛。
你要把我投进大牢,还要我自己捆自己?
现在宁远府的捕快都这么嚣张了?
“怎么?不乐意?”
“乐意,乐意。”
裴虎心中发狠,脸上却堆满笑容。
自己并不怕死,但如果被一个疯子不明不白的杀了,那就是宁远府的笑话。
等裴虎把自己捆好,李彦顺口对旁边说道:
“有没有认识杨家的,告诉杨潇,他的护院教头被我抓了,让他来衙门赎人。”
李彦分开人群,推搡着裴虎向衙门走去,只留下满集市的人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议论道:
“这宁远府,是不是快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