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八月十五,正值中秋佳节。

“炊饼,上好的炊饼。”

“脆梨——”

“老板,有没有五仁馅的月饼,给我来一包,哦,再给我来包臭豆馅的。”

李彦掏出几个碎银,递给老板,随手揣起两包月饼。

带着姜糖从长安街的集市穿过,走到拐角处,忽然见到一个卦摊。

一根竹竿悬着两行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卦摊后面端坐一位老者,眼罩黑纱,手捋短须,叫住了李彦。

“那位官人,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三日之内有血光之灾啊。要不要算上一卦,帮你消灾解难?不灵不要钱。”

李彦笑着摇摇头,这种说辞自己从小在蓝星的剧中不知听了多少遍。

唬别人也就罢了,竟然唬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必了,多谢老先生美意。”

“怕我多收银子?放心,只要一文钱便可。”

老者从卦摊后走出,拦住他的去路。

“老先生您还是找别人吧,我身上没有余钱了。”

“官人何故欺瞒我一个老瞎子,你明明荷包里还有三两四钱银子,十三个铜板,小老儿眼虽然瞎了,这门手艺却不瞎。”

李彦掏出荷包,数了数铜板,十四个。

“老先生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虽然差了一个,但是能算的如此接近,这老头子也是个异人了。

老者捋捋胡须道:

“铜板之中,有两个是掺杂了锡铁的伪币,折合价值正好是十三个之数。”

李彦看了看成色,确实有两个颜色不太对劲。

“现在,官人可愿意信小老儿,算上这一卦了?”

李彦把所有铜币放到老者手中。

“感谢老丈让我大开眼界,这些就当是报酬吧,时候不早,我也要回家了。”

老者微微不满道:

“我是个卦师,不是叫花子,一旬只算一卦,一卦只收一文,童叟无欺。别人想方设法求卦都不得,为何官人偏偏不肯珍惜机会?”

“算出来的事情,真的注定发生吗?”

李彦反问道。

“那是自然,命数如织,皆为天定。”

“如果不可改变,到时候自会发生,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如果能够改变,那就是卦象不灵,我又何必算这一卦?”

老者哑口无言,只是摇头叹息。

“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老丈觉得命数如织,皆为天定,我却有不同意见。”

李彦目光坚定。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我的命,只能握在我的手中。虽说天意自古高难问,但如果这冥冥青天之上,真的有天意要掌控我的命运,我就去挠老天爷的咯吱窝,直到他求饶松手。”

说罢,李彦客客气气放下一个臭豆腐馅的月饼,拉着姜糖向前走去。

“中秋节到了,请您老吃个月饼,多谢您一番好意了。”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卦象上,只是心中隐隐提高了警惕。

离开卦摊不久,麻烦果然来了。

“让开,都让开!”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道身影骑着奔马急速冲来,踏的地面微微震动。

唏律律!

奔马前蹄高高扬起,眼见就要踩在姜糖的身上!

危险!

这奔马显然是良种骏马,个头高大,连人带马至少都能超过千斤。

这一蹄子下去,恐怕就是鲜血四溅!

他想也不想,把姜糖往身后一拉,同时吐气发声,圆满级别的飞云脱铐拳一拳打出。

轰!

奔马惨叫一声,如同与犀牛对撞,头颅俱碎,重重摔在地上。

马尸沿着大路滑出,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直到撞倒了两个果摊才停下。

小贩们慌忙躲避,惊叫声此起彼伏。

骑手一跃而下,二话不说,关节爆响,一拳向着李彦打来!

“他妈的刁民,敢杀我的马!”

拳未及身,李彦已经感到一股拳风扑面袭来,让呼吸为之一滞。

这股压迫力,是一流高手!

此人关节横生老茧,拳头大如海碗,一看就是浸淫外功多年的练家子。

李彦长啸一声,不闪不避,肌肉抖动,气血翻涌,炸裂般的能量涌到胳膊上!

啪!

他一步踏出,脚下青砖瞬间龟裂如同蛛网!

拳风呼啸,衣袂飘飞,两只拳头如同两颗陨石对撞!

以拳对拳,以刚对刚!

砰的一下,雄厚的拳风向着周围逸散,吹的两人的头发不断摇动。

商贩们小心翼翼,在附近观瞧。

“糟了,这是杨府的裴虎啊,杨府的护院教头!这个年轻人死定咯!”

“未必,你可知这年轻人是谁?他是最近赫赫有名的红棍!捕快里最能打的一位!丐帮的贾富在他手里都没走过一招!”

“红棍再厉害,还敢惹杨家不成?咱们宁远府的衙门,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几大家族压得死死的。”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这红棍来宁远之后,从没吃过亏,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骑手听着小贩们的耳语,心中恼怒,恨不得一拳打死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刁民。

然而,自己却根本腾不出手。

对面劲力犹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的涌过来,要将自己这棵无根浮木冲刷到远处。

他怒吼一声,青筋暴起,胳膊已经涨大了一圈,全身内力翻涌。

浮木犹如生出了根须,牢牢把住地面,要把来袭的浪潮挡回去!

奈何浪潮无穷无尽,泥土松动,根须一根根被拔出,最终只能呻吟一声,被洪流吞噬!

他脸色涨红,双目尽赤,轰的一下飞出,砸在地上,磕碎了几块青砖。

一个挺身,骑手已经站直了身体,手向着马身上的包裹伸去,想要掏出武器。

铮的一声,腰刀出鞘,架在了骑手的脖子上。

“我劝你好自为之。”

李彦冷漠的说道。

“你要打我,我就打你。”

“你要想杀我,那我只能杀你了。”

骑手不敢动弹,手中武器又放回包裹,怒声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

“哦?你是玉皇大帝?还是西天如来?”

李彦漫不经心说道。

骑手怒笑道,

“老子可是杨家的护院教头,裴虎。”

“哪个杨家?莫非是杨潇的那个杨?”

“不错,宁远府哪儿有第二个杨家。敢惹老子,你有大麻烦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又是谁?”

裴虎惊疑不定,难不成这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

“我是宁远府捕快李彦,专为缉拿不法之徒而生。”

“你闹市纵马,还公然袭击官差,可谓是胆大包天。我现在特地通知你,你被逮捕了,回头让杨潇来班房领人吧。”

“你竟然敢羞辱于我?”

裴虎大怒,居然有人敢拘捕杨家的人。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

李彦轻轻一弹刀身。

刀身在裴虎脖子上微微颤动,刀锋冰凉,止住了裴虎的所有想法。

李彦直勾勾盯着裴虎,眼神冰冷,杀意盎然。

他真要杀我,他真敢杀我!

裴虎心中震动,不由得服软道。

“李兄恐怕刚来宁远不久,还不知道杨府的情况。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至于……”

话没说完,脖颈一凉,一道血线沿着斩风刀的刀刃流下。

裴虎再也不敢言语。

“对我来说,你也只是一个小护院而已。”

“如果小丫头片子的命不值钱,那小护院就更好不到哪儿去,你说对么?”

李彦轻轻拿刀拍了拍裴虎的脸,扔下一团绳子。

当日从朱郓那儿领了捕快套装之后,这团绳子从没用过。

因为质地坚韧,他还想着要不把绳子扔青竹轩去,看看有没有姑娘需要,最终还是怕朱郓发飙,才最终作罢。

没想到,这团平平无奇的绳子,也有用上的一天。

“把自己的双手捆上,别让我费事。”

裴虎瞪大了眼睛。

你要把我投进大牢,还要我自己捆自己?

现在宁远府的捕快都这么嚣张了?

“怎么?不乐意?”

“乐意,乐意。”

裴虎心中发狠,脸上却堆满笑容。

自己并不怕死,但如果被一个疯子不明不白的杀了,那就是宁远府的笑话。

等裴虎把自己捆好,李彦顺口对旁边说道:

“有没有认识杨家的,告诉杨潇,他的护院教头被我抓了,让他来衙门赎人。”

李彦分开人群,推搡着裴虎向衙门走去,只留下满集市的人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议论道:

“这宁远府,是不是快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