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山路默默行走,李彦在前面手持钢刀,随手砍开拦路的荆棘。
身后三人与李彦远远隔着七八尺的距离,在后面若即若离。
“常大哥,你说他不会狂性大发,把我们都杀掉吧。”
杨琴在常寿身边小声说道。
“不会的,李兄弟已经将此事揭过,不要再提了。”
常寿回答。
“他刚刚分明是脱力了,所以才放过我们而已。”
“一旦他恢复好了,我们的生命都在他一念之间。”
杨琴转身对容芷说道:
“容姐姐,你帮我说句话啊,你最能看清形式了。”
容芷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
杨琴脸上一喜,就听到容芷接着说道:
“但是生死操于人手,总比主动作死,非在刀尖上跳舞要好得多。”
说罢,她主动上前,跟在李彦身后三尺左右,拉开了与杨琴的距离。
常寿见状,也跟上容芷,将杨琴甩在后面。
杨琴恨恨跺脚,眼见前面就到了半山腰处,建着一个供行人歇脚的凉亭。
她看看道路两旁的花草,忽然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李彦转过头来。
“你又在搞什么?”
“我走不动了。”
杨琴满眼含泪,对李彦说道:
“前面就有个凉亭,歇一歇好不好?”
李彦向其余两人问道:
“你们呢?”
“连着走了几十里路,也有些累了,稍微歇歇脚吧。”
常寿说道,旁边的容芷点点头。
“那就歇歇吧。”
不管怎样,这两人在吊桥时未落井下石,还算是守住了底线。
不过要是让李彦把他们当做战友,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他没有理会杨琴,自顾走到凉亭中,半闭目歇息。
离宁远城还剩三四十里路,眼见就要到宁远,夜城中人就算之后能过来,也无论如何追不上自己了。
几人歇息片刻,要起身离去,就看到杨琴还在后面磨磨蹭蹭,李彦大步走过去,问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看到这儿的药草很不错,就想采一些回去。”
杨琴眼中含泪,
“我和小翠本来是来威远镇采购药草的,但是小翠包袱中的药草全被劈碎了。现在路边有些药草还不错,只能采些凑数了。”
“我只是杨家的一个庶女而已,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次的机会。”
“要是我这次买卖无功而返,一定会被家里削减我的产业,那个客栈作为抢手的香饽饽,首先就会被别人抢走的。”
李彦皱了皱眉头,不容置疑的说道:
“立刻动身。”
杨琴竟然并未再磨蹭,她站起身来,对常寿说道:
“常大哥,我脚扭了,背不动重东西,你帮我背好不好?到宁远之后,我给你二十两银子。”
常寿思忖片刻,将包袱拿了过来。
李彦带着三人向前方走去。
再走十里,已经到了宁远城外的乱葬岗。
这里坟包遍地,坟地之间有莹莹的绿光闪烁,如同鬼火一般。
坟包附近生长着横七竖八的槐木与柏木,上面有枭鸟啼鸣,夜里如同鬼哭,让人不寒而栗。
有些三五成群的野狗刨开了埋藏较浅的坟茔,在那里啃噬着尸骨。
粗略一数,坟地中的狗群加起来恐怕得有上百只还多!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不少野狗抬起头来,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发出咕噜噜的莫名叫声。
常寿头皮发麻,紧紧跟上李彦的脚步,生怕引起这群野狗的注意。
有道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别说自己一个断了胳膊的江湖人,就算老虎陷入野狗群的围攻之中,也要被分食殆尽!
走到坟地最正中时,杨琴已经越走越慢,与众人拉开了近十丈的距离。
“小心!”
容芷失声喊道。
一只本来正在啃噬尸骨的野狗,忽然向着常寿扑来,被李彦一脚踢飞。
常寿刚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情况不对。
野狗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跟了过来,绿光星星点点,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
几只野狗已经走到杨琴身边,然而,并没有理会杨琴,反而远远从杨琴身边绕过,如同杨琴身上有什么令他们嫌恶的东西。
嗷呜!
野狗群中,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狗仰天哮叫,如同狼嚎!
霎时间,野狗群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绿光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飞舞,上百只野狗向着李彦等人扑来!
“曾听人说,只要咬了人的野狗,就要立刻杀了。”
“尝过人肉之后,已经不能算是狗,已经能称为狼了!”
常寿语气苦涩。
“踏马的!一百多条狼啊!死定了!”
“为什么她没事?”
李彦一拳打飞一个扑来的野狗,指着不远处的杨琴问道。
“因为我身上的气味它们讨厌,而你们身上的气味它们喜欢。”
杨琴满面笑容,原来的楚楚可怜一扫而空。
“包裹之中,有着狗屎花和狗尾草。”
“这两者混合,加上人的唾液,小半个时辰后,就能散发出类似于母狗身上的气味。”
“野狗闻到这种气味,根本抵挡不住,就像猫儿见了腥,初哥见了红。”
常寿将包袱远远抛开,包袱刹那间被野狗群撕成碎片。
然而,野狗群还是络绎不绝,向众人扑来。
“太晚了。”
杨琴哈哈笑道。
“你拿着包袱那么久,你们三个聚的又这么近,现在身上都沾染了气味,一个也跑不了。”
“我当时还帮你说话,让你休息了片刻,当时真应该一刀杀了你。”
常寿左手持刀,捅入一个野狗的肚皮,怒骂道。
“那只能说你自己蠢了,世上哪有后悔药吃。”
杨琴面目狰狞,
“我们杨家以贩卖药草出身,对各种偏门药草的作用了如指掌。”
“不是只有拳头才是力量,知识同样是力量。”
容芷厉声责问道:
“当初如果不是我们回护你,你哪能活着出威远镇?杨家人都是这么忘恩负义吗?”
“忘恩负义?不,我这是深明大义!”
无数野狗哮叫声中,杨琴大吼道:
“一个客栈掌柜,贱民而已。看光了我身子那一刻,就该死了!”
“而且你可知道,他在客栈后厨杀得那个人是谁?”
“那是我亲哥!”
“他只是想怜香惜玉,他有什么错!”
“那一刻,我害怕极了,只能虚以逶迤,才能拖到现在。”
“要是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恐怕一开始就会把我一刀杀了!”
她哈哈大笑,笑声中掺杂着哭声。
胜券在握的报复快感让她情绪激动,如同疯癫。
“在桥上没能杀掉你,算你命大,连小翠也折了。”
“不过没关系,一个丫鬟而已。”
“能把你送下去陪她,她应该就满意了!”
她又指着容芷说道:
“你该死!你这个贱人,偏偏在客栈中穿上了我的衣服!否则,我早就逃出威远镇了!”
她又指着常寿,
“你也该死,要是你当时出手断桥,李彦早就淹死在河中了!”
她转身向着宁远城独自走去,再有十里,她就能到达宁远。
“再见了,乱葬岗就是你们的埋身之处。”
无数野狗嘶吼着,如同潮水一般,将众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