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常梦境

一年以后。

3049年6月17日,永恒之环,折空系。

这是无事的一年,又是如坐针毡的一年。谢浩想不通,到底如何才能成为二级异能者。

由于和异常鉴定商队的行商张阳舒的约定,他一直待在商队中,并没有去找模拟器提到的神秘人物。也没有真正的把握,进入异能者学院。

如果他进入了学院,不但可能中思维过载而崩溃,更是给那三个追杀他的异能者提供了靶子。不除去这条尾巴,他不可能安宁。

这一年,商队拥有好运气,一直没遭遇星际海盗,谢浩也就没有了实战训练。

谢浩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帮张阳舒最后一次,然后便离开商队,去找神秘人物。拥有模拟器,谢浩相当于拥有了预言力。

然而在去找行商张阳舒之前,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境之深,黑暗之切。

梦中的低语重现,这一次能听出是女声,低哑深沉。

“黑暗将至……”话语震入谢浩的耳畔,他挣扎,流泪,却不能逃脱。

谢浩看见自己站在异常鉴定商队的星际飞船上,飞船正在跃迁,群星飞逝。光芒依旧,但是光,在消失。

深空中有大股暗能量涌动,追随星际飞船的跃迁轨迹,每一秒都更近了。谢浩听见了那末日的丧钟,不知为谁而鸣。

“终焉将至……”那个声音不舍弃,不止息。

船身震动,开始解体。

“停下跃迁!”谢浩喊道,他的声音碾碎在轰鸣声中。他伸手去碰行商张阳舒的肩膀,却发现张阳舒已死去,双眼泣血。

星际飞船骤停,撞上了一个巨幕黑影。黑影是一个女人的脸,她张开嘴,将飞船吞吃。

谢浩瞬间摔倒,手扒住地面,拖出血。

“警告他们……”声音又沉郁道,“警告他们!”

就在黑影彻底吞噬飞船后,谢浩突然醒来,浑身汗水。躺在床上,茫然地看天花窗外的群星。成为异能者,就要承受深渊梦境。

当一个人凝望集体无意识的时候,集体无意识也会回望他。甚至伸出无形之手,抓扯他。投石问路,思维之湖的水面,激起浪圈。

透过覆盖他的深夜……他看见层层无底的黑暗……在这满是愤怒和眼泪的世界之外,恐怖的阴影在游荡,还有未尽之事……可他毫不畏惧!

第二天早晨,谢浩如约来到星港,再见到行商张阳舒。

“我有不祥预感,”谢浩叹息道,直摇头,“我能说服你不要出航吗?”

“一个异能者的预感,”张阳舒警惕道,“你看到了什么?”

“星际飞船在跃迁的过程中……”谢浩坦言道,压低了声音。他看向其他船员,见他们都没有靠近,才说,“……被暗能量吞没。”

“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人类联盟对暗能量所知甚少,”张阳舒寻思,“但是我手上的资金吃紧,可能不得不去点阵星。”

“不值得为钱丢了性命,”谢浩理解张阳舒,“这样吧,你再等一个月然后启航,集体无意识对时间序列非常敏感,改变时间……”

“……可能就改变了命运,但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让我同去,我会保护你们,”谢浩又说。张阳舒是个好人,不能死在群星之中。

“我听你的,”张阳舒一口答应。

“我会准备好,”谢浩半是对自己,半是对张阳舒说。

谢浩离开星港后,正要回最后的异能者酒店,心中漾起一阵苦涩。他可能有去无回。

他想起了美达拉,太经常想起了。或许并非是美达拉的美貌,而是她身上的痛苦吸引了他。一级异能者:苦痛者,以痛苦入道。

他虽年轻,却像活了千年。

谢浩还记得第一次触碰美达拉双手时感受到的苦楚,虽有家人在身边,但似流落孤岛,孤立无援,无所适从。被水流拖走,漂泊海上,在等死。

谢浩并非一个天生的共情者,他理性分析所有事,所有人,然而异能告诉了他一切。

不知美达拉这一年怎么样了?谢浩打开星际模拟器的界面,反复重播先前的模拟,确定在最近几次模拟中,美达拉没有死去。

谢浩不知觉地走向永恒图书馆,在那找到了实习的美达拉,她的一头红发,他到死也不会忘记。

“谢浩!”美达拉一说出口就捂住嘴,记起这是图书馆。她拉着谢浩到图书馆中央的庭院,绿植环绕,还有人造极光。

集体无意识啊,他们的命运再次交汇。

“你是去了哪?”美达拉的眼睛看起来更有神,她达成了心愿,与书籍和学识同在,“你可以至少给我发信息,别凭空消失了。”

谢浩习惯了不辞而别。他周围的人都习惯,可能刚还说着话,下一秒他就不见人影。

“我不能告诉你,”谢浩柔声说,他不轻易用异能触碰美达拉的心灵。这是对她的尊重。

“那告诉我,我能有什么帮到你,我古怪的异能者?”美达拉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舒缓,令人心醉。

她也是那种喜欢读书的怪女孩。

“我确实有事相求,”谢浩说出来意,“在永恒图书馆里,是否有那种……详细描述异能者技能的书,我看过《异能实战手册》,但太浅了。”

谢浩好奇,除了不断模拟,还有无其他方式学习异能。他会用尽时间来进修,到了一级异能者的极致。留给商队的时间不多了。

“要详细到什么程度?”美达拉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搜寻。

“详细到能让我无师自通,”谢浩说。

“那种书啊,通常是留给五级异能者:学识者的,但我可以给你拍几张图,”美达拉担忧道,“越级进修,很可能会让你坠入疯狂。”

“我不害怕,”无论什么发生在他身上,谢浩没说,他都会保护商队。

“你也有极限,苦痛者,”美达拉的慧眼看透他,“你也有无法承受的痛苦。”

“所有人都有极限,”谢浩坚定道,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人们了解自己的极限,并学会不超越它们……我忽略我的。”

美达拉也被他的话震慑,一时沉默,然后道,“这一次,你可以待多久?”

“我是来说再见的,我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谢浩苦涩地说,不去看她的眼睛,“如果我能回来,我会在你身边。”

“不要跟我说再见,如果你无法保证。”

“再见,美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