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求求你别看了!乡饮就要开始,老爷已经在催了……”
一处木瓦结构的小院内。
穿着褐色麻布衣衫的小奴团子,此刻正眼巴巴看着自家公子。
“团子莫急,我这马上结束。”
说话的是一长相俊美的少年。
少年不大,也就刚束发,但身高却八尺有余。
面若凝脂,眼若点漆,仿若神仙中人。
站在小院池边,他一身黄红窄袖织纹衣随风而动,手拿一把竹箫,一双丹凤眼紧盯着池中那条浑身是伤的三色大鲤鱼。
双目紧盯鲤鱼,手倒也不闲着。
竹萧被他托起,绝美音律缓缓吹出。
这箫声回旋婉转,时而低沉呜咽,时而尖利昂扬,算的上是一首好曲。
但就在这时,院外忽有一道人影匆匆而来。
“周观音,你莫要给我拖延,这乡饮,你今天说什么也得去!”中年人快步走过来,看着儿子就是一阵催促。
“爹,我是真不想进京当官,在咱这当个司干就挺好。”
周浪无奈的看着老爹,说完后箫声又起,双目仍旧紧紧盯着鲤鱼。
看着不求上进的儿子,周扬愤而怒道:“我大周自文王起,便以礼乐治国,而你自小深谙音律,此次乡饮便是千古良机,若是能让齐大夫相中,往后再也不必守着那些破旧乐器过活。”
话毕,拉着周浪就往外走。
“爹,您这是强买强卖啊,我不去……”
被父亲拖行而起,周浪想挣扎,却发觉有道玄妙气息压制着他。
无奈之下,他用尽全身力气朝池中望去,想证明心中猜想。
池水中,原本已然重伤垂危,将要浮起的三色大鲤鱼,此刻竟是一甩鱼尾,噌的一下钻入水中,身上伤势尽去,灵性异常。
被父亲拉着一通打扮。
再出门时,周浪已然是褐衣下裳,腰间淡黄绛带束起,俊美异常。
可即便穿着漂亮衣服,他还是在心里碎碎念。
“我可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富家公子,不想入京为官!”
穿越在此已然月余,前世知名音乐系学子的身份也都被他抛之脑后。
平时吹吹箫,弹弹琴,日子过得逍遥的紧。
以至周浪真觉得当个贵族子弟也挺不错。
可父亲那边非逼着他入京为官,而且是天天催促,论文导师也没这么干的。
齐府,乡饮尚未开始。
周浪跟着父亲来到齐大夫居所,原以为要被校考一番,可没想到人早有准备。
“周浪,字观音,大周岐乡人,少即通音律而相貌俊美,可为贤宾!”
怀中官印一盖,手中竹简一收,周浪贤宾之位便已成定数。
做完这些,一乡之主的齐大夫转头看向周父。
周父身着冠服,朝齐大夫作礼,眼中满是感激道:“多谢大人!”
齐大夫倒也客气,上前赶忙搀扶住他,道:“文涛兄不必客气,你乃我朝七十二文士之一,身具大周文气却愿待在我这小小岐乡。
受此滋养,我这的文人雅士都多了不少。
光是此事就值得我去举荐,再说观音又是我朝乐官,按律也该定贤。”
“虽是如此,但还是多谢大人!”周父说完,两人拜别。
目的达到周浪本欲回家,可没想到父亲硬是要他参加完这乡饮才能回去,并且扬言要是不去就打断他的腿。
不就是和当地贵族一起喝喝酒吃吃肉,有什么意思?
在周浪眼中。
原本尊贤养老的乡饮早就已经变了味。
这不刚一过去,他就看到有个身着华贵冠服的少年郎,在人群中吹嘘自家大宗又替天子攻占了不少疆土。
眼瞅着分封诸侯,到时候他跟着过去也能混上个不错的官职。
身旁大多数人羡慕,倒也有人不屑一顾。
很是不屑的少年是个傻大个,叫牛铁,周浪认识,过去就和他打了个招呼。
“牛兄,好久不见!”
牛铁回头看到周浪,黝黑的脸上露出笑,伸手间从身后的麻布包里掏出一对青铜小槌:“原来是周家大郎,你且看这,如何?”
“这青铜桴你还真做出来了!”看着手里的鼓槌,周浪摸摸又看看,很是喜欢。
“那,这是给你的拿着。”一把青铜贝币掏出,却见牛铁赶忙推手。
“牛兄这是?”
“钱就算了,不过周郎你上次敲的那个曲,倒是挺好听,我没太记住能不能再一曲?”
“这有何难,我这就去拿鼓!”
毕竟是当地司干,专掌乐器之官,想拿个鼓还不容易?
拿鼓倒也不用绕路,齐大夫的居所本身就兼具当地行政部门属性,其中自然包括放置乐器的乡乐府库。
大周王朝推行礼乐制度,因而乐器放置规格很高。
周浪一路通行,很快来到了西侧小院,向巡视伍长出示青铜令牌,成功进入其中。
“这么多连见都没见过的乐器,还真想一个个都试一遍!”
扫视着眼前的钟磬琴箫,周浪不禁心中发痒。
但他还是强忍着到了鼓乐区域。
“挑哪个好呢?”面对眼前各样鼓种,从石制到青铜,周浪目不暇接。
挑得正起劲。
就在此时,突然间,一道巨大的雷霆声在他耳边炸开。
周浪吓了一跳,几乎条件反射回头,下一刻他就看到一方巴掌大小的青铜鼓漂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雷光。
“这鼓成精了?”周浪吓得一哆嗦。
一双丹凤眼不禁四处乱瞟,想找机会出去。
可这么做,却反倒是让此处的乐器一下子发生了更加奇特的变化。
转瞬间,原本沉寂的古钟破磬,残琴断箫,竟在此刻齐齐发声!
钟声悠扬,磬音空尽,残琴婉转,断箫呜咽……
不同的乐器发出令人震撼的音乐,然后当着他的面,竟然开始缓缓修复!
看到这一切的周浪,竟然在一瞬间忘却了恐惧,反而激动的凑上前去看。
他嘴里不住的嘀咕:“原来我这修复能力不仅能作用于那些小鱼小虾,还能让这些毁坏的乐器重现于世,赚大发了呀,这次!”
心中刚有这么激动的念头。
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脑子昏昏沉沉。
而后便是一阵阵不同乐器的声音响起,眼前瞬间浮现出各种奇特字符:
“曲有误,周郎顾!”
“转残缺,悟灵音!”
“……”
字符叠起,可周浪没记住太多。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化身为鼓手,对着那方雷霆闪烁的巨鼓,酣畅淋漓的击下!
这鼓点似有节奏,仿佛调动了他曾经心中的某些记忆。
而随着鼓声不断击出,他仿佛看见眼前有一个巨大的军阵盘旋而起。
骑着战马,手拿长戈,那是一群骁勇善战的勇士。
《秦王破阵乐》!
前世所学的鼓曲,此刻竟被他直接用出,还在眼前显化如此奇异之象!
刹那间,周浪浑身震颤,气势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