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真相大白

阚坚瑭是千年前第一次大比时五龙山的胜出弟子。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登仙录上他的这个姓都已不太看得清了，“坚瑭”二字更是完全认不出来，当时还是大师姐告诉了他方才知晓。陈简之还记得那个时候大师姐说起阚坚瑭时还有点异样，说这位阚前辈入门只三年，便在大比中胜出，陈简之这才打消了颓唐之念，决心奋力前行。大师姐说她姓阚坚瑭的阚，是指她乃是阚坚瑭的子孙吗？

仿佛看出了陈简之的疑问，大师姐道：“阚坚塘便是家父。”

这话又如一个晴天霹雳，陈简之张口结舌道：“是……是令尊？”

大师姐点了点头：“一千年前，家父是个与你差不多的少年。他仅以三年修行便在大比中胜出，当时满怀希望，只觉做完最后一次封印便名登仙录，实现修道之人的梦想。然而待他五人到了这混沌洞前，正当按师父所授，将玉牒供在洞中前案，准备施以封印之时，突然间天地变色，与师父师尊们说的全不一样！原来混沌洞一施封印，混沌老祖的灵力便会泄漏，使得周围尽数被摧毁。”

大师姐现在说的，是与他从师父们口中听到的全然不同的一件事。在临出发前，五位师父只是说，在那洞前用玉牒重布封印，便可大功告成，全然不曾说过会有这等情形。他喃喃道：“所以这儿会成禁地，与外界完全隔离，其实便是每隔百年，里面就会天崩地裂，山河重启。”

“简之师弟，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家父当时才知道百年大比实是一场骗局，这五个前来封印的弟子其实是作为人祭牺牲掉的。只是当时万幸乃是第一次重设封印，混沌老祖尚未完全失去灵智，家父蒙老祖慈悲，留下了一条性命，却也从此化作妖族，不复人身了。”大师姐说着，顿了顿，才接道，“正是因为家父已是半人半妖之身，所以直到近千年后，我才得以出生。”

陈简之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很久以前，妖族一样能修道成仙，因此当时邵淇那一脉的截教门下就有很多妖族弟子。只是人能成仙，亦能成妖，却也是第一次知道。而阚坚瑭要养育后代，一定也更为艰难，难怪直到近千年了才生出大师姐来。他道：“大师姐，那后来令尊大人如何了？”

“家父侥幸逃出生天后，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老祖解救出来。为了达成此愿，家父颠沛流离，团结残存妖族。努力千年，方才等到现在这个机会。”

大师姐说着，忽然抬头望向陈简之，柔声道：“简之师弟，在山上时我就猜你多半与我一样是妖族与人族混血，所以那时我才会传你太上飞步咒。玉牒应该在你身上吧？简之师弟，交给我吧。”

虽然陈简之恍若梦寐，但此时也抬起头，目光灼灼道：“大师姐，在山上时，我时常也在想，若大师姐你能和我说句话，那该有多么好。所以那次为了登通天塔，你教给我那手太上飞步咒时，你可知我心中有多开心。”

大师姐微笑道：“不要紧。简之师弟，你把玉牒给我，我们恭迎混沌老祖脱困，将来朝夕相处，整天陪你说话解闷也没事。”

陈简之身子微微一颤，忽道：“大师姐，不怕你笑话，还在五龙山上时，我做过一个梦。”

大师姐不知道陈简之这时候怎的又说起做过的梦来，她道：“是什么？”

陈简之突然有点忸怩地道：“那时我梦见大师姐你被妖物追赶，那妖物凶悍无比，根本不是我能抵挡的。但看着你要丧生在妖物口中，我不顾一切便冲了过去。那时就算是在做梦，我也在对自己说，能让我喜欢的人安全，便要付出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梦其实陈简之做过了不止一次。而且也不只是他，五龙山上做过类似梦的，只怕少说也有百来个。在梦中成为绝世英雄，让心仪的大师姐对自己温柔缱绻，这也几乎是五龙山所有少年男弟子的梦想。大师姐微笑道：“那好啊，简之师弟，把玉牒给我吧。”

陈简之眼中闪烁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大师姐，但你可知道，混沌如果解脱封印，将会如何？”

鸿钧为天，混沌为地，这二者乃是万物之祖。大师姐也说过，每百年重设封印，混沌外泄的灵力便会将周围的一切摧毁，因此这禁地也是每百年重启一遍。只不过禁地乃是封印在中洲之外，影响不到中洲，因此这一千年来九次重启都并没有对中洲造成影响。现在假如混沌解脱了封印，岂止中洲也会和这禁地一样天崩地裂，重启一遍，就算中洲以外的世界，只怕同样要天翻地覆，上面生存着的鸟兽虫鱼亦要所剩无几，更不要说繁衍生息的人类了。

没等大师姐说什么，陈简之接道：“我不知五山师尊当初为何定下这等决策，但相信五位师尊也是迫不得已。大师姐，事有轻重缓急，五人生死，在五人而言自是重中之重，但对中洲天下，这几千万生灵而言，却是轻于鸿毛了。”

大师姐见陈简之眼中再无方才的迷茫，知他心念已定，心中凉了半截。但她仍不肯死心，低低道：“简之师弟，难道你为了中洲那些与你全然无关的生灵，就愿意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陈简之道：“我当然爱惜自己性命，此事最好也能有个两全其美之策。但如果真个只能选一个的话……”他说着，直了直腰，高声道：“我愿以我一身，换取中洲安宁！”

尽管大师姐已然猜到了陈简之会有这样的回答，但听他真个说出来时，还是一阵颓然。

她的父亲阚坚瑭，本是人身，虽然成为妖族，娶了妖女，但生下的女儿仍是有一半人身。也正是看到女儿有一半的人身，阚坚瑭才定下此计，让阚秋蓉以寻常弟子之名投入五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