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正堂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许久,引得屋外洒扫的小厮婢女满心疑惑:“不是说来的是个护卫吗,怎么看这尊卑不分的模样倒像是公子的知心朋友?”但毕竟是主人家的事,再好奇也只能忍着,可不敢随便打听。聊了这许久,也该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苏青的贴身小厮柴胡照例来提醒他家少爷该去正房陪老爷夫人用膳了。这是惯例了,这么多年来,除了生病或外出,苏青从无例外,陪着父亲母亲吃每一顿饭,但是今天苏青却是一反常态,“今天不去正房吃了,通知厨房多送点早餐过来,我就在这吃。”柴胡听到这个反常的命令,明显愣了一下,但也仅是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照着吩咐办事去了。
柴胡在去通知厨房的路上,仔细想了想厅上坐着的人是谁。这个人很眼熟,似曾相识,但却又透着点不和谐。他日夜跟在少爷身边,不该有他没见过但是却和少爷如此相熟的人。他细细想了一路,反反复复比较,终于在到厨房门口时,灵光一闪,霎时停在门槛前,“是他!”早晨的厨房很是忙碌,进出采买、洗菜烧菜、上菜传令之人来来往往,这忽然的停顿就像是在不断流淌的小溪中突然投下一个石块,拦住了流水的去路。果不其然,招致抱怨声一片:“哎哟,怎么突然停这儿了,快快快,靠边站,别在这挡道。”嘈杂的叫骂声拉回了柴胡的思绪,既知道了是谁,那问题就不大了。放下心事的柴胡继续投身到自己的任务中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秋妈,送两份早点去少爷的院里。”正在锅上忙碌的一个中年女人爽朗回道:“柴胡啊,知道了。今天大少爷不去老爷夫人屋里吃饭了吗?”
“嗯,今天不去了,麻烦你了啊,秋妈。”
“没事儿,我收拾收拾就让人送去。”
“嗯,那我先回了啊。”
“去吧。”
柴胡又来到正屋,向夫人的贴身女使通报了一下基本情况,只说大少爷有朋友来访,所以便在院子里陪朋友用餐了,说完便准备回去了。还未出院门便碰到了来陪老爷夫人用膳的二少爷。二少爷一见柴胡便以为苏青已经到了,十分高兴,拉着柴胡,劈头盖脸便问:“大哥已经到了吗?”
柴胡只好把刚刚给女使解释的又给二少爷解释了一遍,二少爷起先听到苏青今日不来陪父母吃早饭还有点失落,后又听到有朋友来找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又高兴起来,立马跑进老爷夫人屋里,吵着要吃早饭。柴胡看着这个二少爷风风火火地就跑走了,十分无奈,好在终于能回去了。
柴胡刚踏进院门便迎面撞上了已经送完早餐正准备回去厨役们,想着大少爷应当已经在吃饭了,便直接去了正堂向大少爷汇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正堂里,苏青和叶城正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苏青给叶城盛粥、夹小菜,叶城埋头苦吃。奔波了一夜,可给他饿死了,只顾得上吃,并未觉得不妥。柴胡似有话说,但却欲言又止。在他眼里,苏青非常稳重,办事极有分寸,应当不会不知道这样不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不在乎。那就没有必要再啰嗦了。随即便悄悄退了下去。柴胡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知道叶城和苏青早就相识,但在那些不知情的人比如院内伺候的婢女小厮看来这就非常不合理了。哪有主人和下人一起吃饭的?这不合规矩!院内一时流言四起,猜测纷纷。叶城恍然无觉,只是觉得热粥入腹,甚是温暖。
苏青受家庭教育影响,吃饭细嚼慢咽,斯文优雅。叶城就不一样了,单纯吃饭慢,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第一个端到饭碗,最后一个吃完,夏天还好,冬天每每将热饭吃成冰渣,不知在家里挨了多少骂,但就是改不掉,后来索性就不改了,再后来催他骂他的人也不在了。现在好了,苏青吃饭跟只小猫一样,慢慢的,轻轻的,叶城更可以放心大胆地慢慢吃了。虽然叶城吃得慢,但不妨碍叶城吃得多。苏青吃完好一会儿了,叶城还在继续吃,苏青也不催促,也不放下筷子,只是时不时地给叶城夹点菜,就这么陪着他。眼见着桌上的菜都要光盘了,叶城也许就要吃饱了,外面忽然喧闹起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只见一人径直跨过门槛,大声喊道:“哥。”
“哥?”叶城一头雾水:“苏青还有弟弟?”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身姿挺拔,眉眼与苏青十分相像的少年人风风火火的来到桌子边,看到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的叶城,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就是我哥的朋友?”
叶城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瞧不起人,看他那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架势气就不打一处来,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点粥,擦了擦嘴,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揉着浑圆的肚皮,一手搭在扶手上,从下往上看向那张与苏青十分相似的脸:“是啊,怎么了。”
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二公子一脸不忿:“我怎么不认识你?”
叶城反倒是笑嘻嘻的:“你哥的每个朋友你都认识吗?”
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也不让着谁,苏青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来,”苏青先是指着苏二公子向叶城介绍道:“这是我的亲弟弟,叫苏枫,有些顽皮,”苏枫在一旁不满的撇了撇嘴,紧接着又向苏枫示意,“这是我朋友,叶城,是我特地请来做我的护卫的,不要胡闹。”
护卫?苏枫一听到叶城是来做护卫的,立马紧张起来:“哥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怎么突然要请护卫?就他那样子能当护卫吗?要不要再多请几个?”
“这小子变脸也太快了。”叶城不禁在心里吐槽,苏青倒是习以为常:“我没什么事,他武功也很好,你不用担心。”
“可是······”苏枫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叶城突然打断:“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动你哥一根毫毛。”叶城深知刚才的话题太危险,再被这小子追问下去,他是因为欠债所以才来当护卫的事情势必要露馅,到时候他还怎么在这小子面前挺起腰杆,必须立刻让他转移注意力。果然,苏枫听了叶城的话表示十分怀疑,再次抱起了双手,从头到脚打量起了叶城,脸上写满了不可能。叶城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嫌弃,心中的火“腾”地就上来了,不怀好意的说:“要不你和我试试手?”明面上说试试手,暗地里叶城恶狠狠的想“看我不把你揍哭。”
眼见双方又开始针尖对麦芒,苏青急忙出来打圆场,“行了,都别闹了,都快收拾收拾,待会儿跟我一起去巡店。”这才给眼前降了温,不过二人还是都不服气地同时撇过脸去,同时哼了一声,明显谁也不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