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最后一块拼图

在沉默的对视中,安琪察觉出了异样。首先眼前机甲的姿态比较挺拔,不像之前那样踮着脚,再者机甲的正中央透了一个洞,洞周围浸染着斑斑血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物体贯穿过。最让女孩惊异的是,这个破洞里面露出的是一件蓝色衣服,与Terry的服装风格截然不同。

安琪感觉这衣服的颜色非常熟悉,似乎不久前还有过亲密接触。“那好像是……”女孩忽然回想起某个人温暖的怀抱。

就在这个时候,机甲里的人缓缓打开头盔,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用饱含沧桑且欣喜的声音说:“安琪同学,你还好吧?”

安琪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的亲切而动听,因为声音的主人正是她心心挂念的李文恩。女孩又一次忘记矜持,狂喜地在地上跳跃起来,跟着兴奋地冲上前去。“你怎么,你怎么来的?我、我好担心你的……”女孩欢快地拍打着机甲,由于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李文恩被带动起了兴奋,满含得意地回应说:“其实Terry把我撞到墙上后,我虽然有些晕眩但并没有昏倒,所以趴在地上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感觉你俩应该在通道里发现了什么秘密,才获得这么强力的装备。等你们离开后,我便卸下那个死去Terry的机甲,然后穿着它往通道深处搜寻,想要帮你摆脱危险。

“谢谢!”安琪感激地插话。

李文恩会心一笑,继续说:“我一路摸索着来到走廊尽头的大厅,发现了里面那套传送装置。大致浏览了一下操作系统后,意识到你们可能进行了时空穿越,于是我便对照之前的传送记录发动设备,最终来到了这个时间点。”

“头脑聪明的人就是不一样,我说从哪儿来的救星呢!”安琪高兴地快哭了,发自由衷地夸赞起来。

“过奖啦。其实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之前帮我拦住Terry,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咱俩算互相帮助。”说完李文恩用钢铁之躯把女孩抱起,以示感激之情。

安琪的心跳加速,脸颊泛红,娇羞地让李文恩将她放下来,可姑娘心里却满含欢喜,并预感到经历了这场磨难后,两个人很可能会相恋。

李文恩发觉自己有些失礼,连忙放下安琪并表示歉意,缓解尴尬似的说道:“咱们离开这个地方吧,去找些吃的东西。”

“是啊,我早就饿得受不了啦。咱俩赶紧回车上去吧,我包里带了一些零食还有饮料。”安琪憨笑起来,不知不觉间留下幸福的眼泪。她的心早已离开这座幽暗的地宫,再不想劳神去思索恐慌与混乱的缘由,因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李文恩平安地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李文恩却提出了一个安琪未曾想到的新问题,他指着地上Terry的尸体说:“我记得他那辆车是指纹解锁的,要是没有这家伙也进不去啊,还需要他的手指来启动汽车……”

“那怎么办呢,他已经动不了啦,总不能把手指带走吧?”安琪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慌张地看向机甲里的李文恩,却意想不到地收获了肯定的眼神。

“我们就借他的手指用用吧。”男孩瞳孔中闪烁着寒光。

安琪一下子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把他的手切下来,可这样能行吗?”

李文恩冷酷地说:“能行,指纹识别在死后短时间还是有效的。Terry这么大体格搬过去太麻烦啦,车里可能还有其他需要认证的设备,还是这样比较简单,反正他人都死了。”随后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又说:“这儿离公路太远了,要是不开车的话,恐怕很难从山林中走出去。再说事情也是他因而起,这下场怨不得别人。”

虽然受到了Terry的袭击,安琪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人曾相处一番,可转念想到李文恩是为了救自己才杀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在女孩默默地注视下,李文恩拔出Terry身上的短刃,然后他扯开对方胸甲的外壳,把死者的胳膊拽了出来。由于他不记得Terry是用那只手指解锁,便想将手掌整个砍掉,可出乎李会长意料的是这项工作比预想中麻烦,原因是刀锋太过单薄而Terry的骨骼又异常粗壮,加上他没有宰割的经验,所以几刀下去虽划开皮肉却没能斩断筋骨。李文恩大口喘气,渐渐急躁起来。

“这个,还是从肩关节处切吧,而且应该先放点血。”安琪突然插了句可怕的话,说完女孩脸色发白,她都不清楚这知识从哪儿来的,只是对自己迸发的残忍感到惊诧。

李文恩并没在意女孩的残忍,专注于切割的他反而认为这番话挺有道理,随即打量起四周的环境。看来李会长是嫌弃走廊上光线昏暗且空间狭窄,施展起来比较麻烦,他可不想弄得血迹飞溅。

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吸引了李文恩的关注,原因是那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男孩和女孩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之前”的情景,间接印证了该方案的可行性和必然性。这间屋子正是两个Terry“曾经”会面的浴室,而其中一个就是缺失了手臂的尸体。

面对即将合拢的下一个闭环,安琪再次感叹“原来结局早已注定!”于是配合李文恩抬举Terry的机甲进入浴室。两人先是开启灯光,将屋子笼罩在明亮的光线下,接着默契地把尸体拖拽到隔断墙后,找到那处流淌水的区域。

好似一场宗教祭祀般,Terry被准确地摆放在屋子中央的位置。二人没有片刻停顿,当即便开始了仪式:李文恩将自己的面罩合拢,半跪到死者旁,调整好握刀的姿势,这架势看上去甚至有些蓄谋已久!男孩的行为并不难理解,一方面眼下他需要“指纹钥匙”,另一方面积压着对“假洋鬼子”的不满也爆发出来。看来穿上机甲确实有扭曲人心的副作用。

这回的操作犹如剥螃蟹一般,李文恩先是把Terry的机甲彻底打开,将其肉身完全暴露,接着提起死者的胳膊,划开了手臂上的血管。

安琪原以为会鲜血四溅,立刻躲闪至远处,可血液只是缓缓地流淌,宛若倒下的Terry一样不再有活力,不过女孩还是打开了墙上的水龙头,将血水冲刷入地漏,避免脚下踩出血印。

切割进展得十分顺利,放了血的肌肉果然失去韧性,李文恩顺利找到肩胛骨的缝隙,仅用两刀便成功划开了关节。

眼见自己的方案奏效,安琪也没了于心不忍,又补充建议说:“把他翻过来,再从背面切一刀就行了!”说完还想上前搭把手。

李文恩示意不需要帮忙,他独自将Terry的尸体翻转,灵巧地从死者后背补了一刀,割断连接躯体的残存筋皮,再使劲用力拉拽,最终如愿拿到“指纹钥匙”。只是最后这下拉拽有些草率,Terry的血液被甩了出来,不仅弄脏了李文恩的机械手,还喷洒到对面安琪的脸上。

李文恩见状立刻把尸体踢开,厌恶地抱怨了两句,生怕再沾染上血污,然后他丢下短刃,高高举起死者手臂。这是李会长生平第一次实施宰割,他体会到了一种隐藏于基因中的快感。

安琪则是既厌恶且惊慌,赶紧擦拭溅到脸颊的血迹,她感觉Terry简直是阴魂不散,死后还要紧贴上来。可这个意外状况也唤醒了她与Terry相处时的记忆,让安琪想起了这个大男孩曾带来的温暖,使其热血青年的形象鲜活起来,以至于加害者的形象逐渐模糊。

“这家伙其实也是受害者,他曾经那样仗义地守护过我。”安琪因而表示了妥善处理尸体的意愿,李文恩则点头同意,体现出胜利者的风度。随即女孩自欺欺人地开始了善后工作,好像追求心安似的,把Terry的尸体塞回到机甲内壳,嘴里哼哼唧唧叨咕着什么,算作是一个草草的丧礼。

专心处理尸体上的二人却没注意到在不远的隔断墙之后,有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正窥视着屋内发生的事情。她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尽收眼底,脑中蜂鸣起危险的警报,强忍恐慌潜藏到临近的暗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