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冰也是个人才,他依旧拿绢制图,只是将李茂林等人买下的房铺等处虚虚勾上线,而后便依构想将新图样画了上去。
商林酒肆客栈会馆,高低陈列于图,虽未达雕梁画栋的精美程度,但也细细勾勒了边框、花纹,且用金粉写了店名,颇为精致。
仿佛烂哇哇的北城里,突然起了一座水晶宫。
众人来了兴趣。
黄冰令人将绢图挂在墙上,接着便手说口比,将接下来的计划一一向在座各地阐明。
“好叫各位大爷知道,接下来我们新造的这个地界儿,名儿就叫又一城,底下的商铺、商行、酒楼、客栈等地全是联营的,若要进来消费,便要先购买一个门槛资格,约二百两,此笔款子需一次性交纳,日后俾可在此处消费使用。”
“在座各位贵人,就是又一城的第一批会员,每位名下已有两百两额度,待鄙处开业,欢迎各位来此消费!”
众人一听,自然乐意,少不了插科打诨为他叫好不迭。
楼下的客人们纳了闷了,这哪儿来这么大动静,还是楼上几个大包间里头,不应该啊。
食山水的老板挨桌命人送了酒与小菜,又没声价道歉并解释:“几位小衙内在此地聚会,倒没叫歌舞曲伎,只是在论些学问罢了。抱歉抱歉。”
这起哄的声音大得,还说是论什么学问?不过有酒有菜,众人也不理论什么了。
楼上却又雅雀无声起来,他们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来之前,关会已经七七八八给各位透露了一些入股的事。
但这话,毕竟要黄冰来讲透。
“经营权是分做十股,每股三千两,日后按每年又一城赢利,抛去所有开支的三成拿来均分利润,剩下的就拿来滚动到下一年,用来扩张或改善经营。”
没人反对,因为在座的二十来人仿佛对此都跃跃欲试,很有兴趣,便没人出声去询问价格、分成等细节问题,怕问多了,影响自己入围。
一室沉默。
“我说,要不这样,有意思的,就说一句,咱们听也听了,看也看了,要是正好十个呢,便一人一份,要是多过十个人呢,咱们便推十个人出来,把股子承接了,其他下面要不要把股子拆得再细些,就自已去寻亲厚的商议。总归是大家一个去处,一个乐呵。如何?”
崔小公爷这句话,是向着李茂林说的。
他也看出来的,这场面虽是关会主动拉起来的,但他显见得并不是做主的人。
“我觉得这样很好。”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李茂林点了点头。
“那便如此。”
别说,平时接触得少,崔小公爷还有些担心这个书呆子不给面儿呢。
如此便好,关会招呼大家议起来,并明确表示自己不在十人之内。
最后,诸人公推了十人来承接这股子。
崔源看场面差不多圆了,借去净房之便寻机问关会:“你在忙活哪样?”
关会做摇头苦笑状道:“我欠他钱呢。”
“你别蒙我。”
崔源撇撇嘴,他可不是那种心中无数的绣花空枕头,就为了一个欠帐,他关会能这么尽心尽力。
关会连忙道:“我哪里敢蒙你,我还没说完呢。我是真的欠他钱,可他抹了我的帐不说,还说拿我的钱帮我入了股本。你说,这我能不尽力吗?”
崔源拍拍对方的肩。
“他找着你,算找对人了。你也帮着他些,他一个王爷庶妃的小舅子,上不上,下不下的,好多事不方便出面哩。”
崔源此语大有意味,关会不免上了心。
“此话怎讲,你似乎对他关心的很。”
别人不知道,关会还能不知道吗,崔源也是少有的一两个因为看好李茂林君子试成绩,而赢利的人。
崔源想了想,笑道:“是有些渊源在的,但却不好说,日后他若是碰上什么事,你来寻我就是。”
关会知道不能再问,便点点头,只暗暗记在心里,又陪崔源上楼去了。
众人饮酒作乐,直到深夜才散。
其他人下来以后如何细分不论,上了契的,就是那十位。
他们是:崔国公的孙子崔源,锦乡侯的孙子柏聿,五军大都督府祁都督的之子祁贺连,吏部黎尚书之子黎均,兵部周尚书之子周琦端,刑部尚书之子刘瑞铭,御史大夫之子郭保西,礼部张尚书之子张泽林,工部杨尚书之子杨楚仁,还有一位特殊一些的,叫孟丰瑜,是鲜国送来国子监附学的王子。
这些原都是关会日常结交着的人,但那毕竟是闲散投置,如今突然拧到一股绳上来。感觉,怎么说,还是有些震撼的。
谁料到呢,日后国朝里掀起多少风浪的北城会,开端竟是一个三千两的玩局。
京里的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燕城的人们,也没闲着。
本家老太太住了一段日子,便向卢老太太辞行。
“族里家里多少事,我心里也放不下,这次要不是借这个理由,我也难以下决心来会你一会。上次寿宴究竟吵闹,我们姊妹难以安安闲闲说说话。”
卢老太太再不舍,也知道本家老太太在族里的地位,少了这位定海神针,多少事究竟要涉滞一些。因此并不苦留。
只道:“我再舍不得你,道理也是懂的。只盼你有空时,常来会会我。咱们到了这个岁数,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本家老太太自然应下,又问:“十六郎那里,由大哥儿安排着在书院里进学,我自然是放心的,回家以后,对着他亲娘老子,我也有个交待。”
这个放心不是那个放心,卢老太太心知肚明,伸出手来握住本家老太太的手道:“一切有我,你放心便是。”
“那我回去以后,可要通知他们,备办起来了。”
两位老人对望着,笑得开怀。
何氏仔细打点了厚厚几大车礼物,写了签儿奉上来,哪些是给长房的,哪些是给其他房头的,哪些是送族人的,一一写明。另又有两辆车辆单装了精细物事,皆是在燕城期间,觉察到本家老太太爱吃爱玩爱用的,皆备上了一份。
好容易送走了人,还没来得及擦把汗,她就忙不迭叫来了雷嬷嬷。
“你去何府送个帖子,再问问宽仁少爷近来在做什么?就说我想他了,想接他来府里住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