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按照导航的位置找寻过来,不远处真的看到了一座怪模怪样的塔。
塔高近二十米,远远看起来就像个老旧的水塔,吊诡之处在于塔身一周既不像传统佛塔榫卯搭嵌飞檐翘角,也不像水塔一样素面砖垒朴实无华,而是每层都用琉璃样的彩塑做了四五只鞋子,层层叠叠,就像用鞋子搭成了一座塔。
“看来就是这儿了,天杨你再把视频找出来看看,我们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找?”三个人驻足在红星制鞋厂前面,张万钧说道。
“早就准备好了,师傅。你们看”赵天杨一边拿出截图一边说道“这个五金老吴的这条动态发送时间是9月23日,考虑到这个年龄群体的习惯,他们应该不会提前拍摄事后编辑,大概率就是随拍随发的。那天是秋分,我刚才在车上又查了下当天的天气是个晴天,那么早上太阳应该六点钟准时升起。我们从视频发送的这个时间点是十点钟,但在窗户里却看不到一点太阳,所以我判断老吴的这个作坊应该在塔的西南方向。”
“为什么是西南方向呢?按理说只要是南面工坊的北窗都看不到太阳吧。”朱欢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嗯,这也是我到了这儿才确定的,你们看这塔是彩塑仿琉璃制样的,如果在东南方向,上午太阳升起塔身应该会反射阳光,但视频里的塔确实黑乎乎一片,所以我推断他的位置是在西南方向。”
“不错,有理有据,怎么样,我这徒弟有两把刷子吧。”张万钧得意的说道。
“哈哈,警官大学,最高学府,不负盛名。不过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朱欢看了看手表说道。
三个人按照赵天杨的思路向鞋塔的西南方找寻,走了三四家终于在一个巷子里看到了“老吴五金店”的招牌。
朱欢一马当先走到前面,扣门问道“你好,有人在家吗?”
大门内无人回应,只传来一阵金属切割的尖锐轰鸣。
“看来是在干活,咱们进去问吧。”张万钧说着推开了门。
院落里零零散散的堆放着许多金属配件,三个人穿过门厅走到了西北角的一间工棚。
工棚里光线昏暗,只在棚顶上挂着一只黄澄澄的灯泡,一进门就能看到北窗外远处的鞋塔正被西落的太阳映的发光。
就在这时车床上的切割声也停止了下来,一个带着护目镜的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吆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朱欢还是上前讲着方言熟络的说道“吴师傅,我们是双河路派出所的,来找您了解些情况。”这是张万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以当地派出所电信诈骗宣传为幌子,避免引起调查对象的猜疑。
“双河路?找我什么事啊?”吴金辉有些疑惑,但看对方打头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便也没再多想。放下手头的活,将三个人请进了客厅。
这里的小作坊基本都是家里和厂房搭在一个院里,工人也都是亲戚朋友或者街坊邻居。吴金辉的五金店倒是没见其他人,整个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有些清冷,再加上乡下的房间本就没有暖气不一会儿就从人的脚底板冒上来阵阵寒气。
“是这样的,吴师傅,我们派出所在做电信网络诈骗的调研,这有一份问卷麻烦您帮我们填一下。问卷是匿名的,您如实填写就行。”朱欢笑着说道。
吴金辉没再多想,接过纸笔三下五除二的填完了问卷,然后递回去“这就行了吧,没事我得去干活了。”
张万钧在一旁扫了一眼问卷赶紧接着问道“吴师傅,我看您这上面填的平时也经常用短视频账号,您看直播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关闭打赏功能,有的时候可能不注意误触到,或者家里孩子拿着手机瞎玩可能就把钱打赏出去了。您这手艺人挣钱也不容易,还是给您提醒一下。”
这话一说完,不知道是哪里触碰到了吴金辉,他竟然眼眶一红哭了出来。
这架势让三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赵天杨从兜里翻出一包手帕纸递给吴金辉。
他接过纸,擦了擦鼻涕,苦笑着说道“让三位警官见笑了,不瞒您说,我这个家啊就是让我打赏给打散的。这玩意害人啊!”
原来吴金辉是前面过年的时候跟村里的表亲学会了看直播,后来就流连在各个直播平台不能自拔。一开始他也只是跟着热闹,看些擦边视频什么的,再后来学会了打赏就开始在主播们一声声大哥中迷失了自我。吴金辉平日里花销不多,搞个小作坊也能挣点小钱,但随着他打赏的额度越来越多,开销越来越大,这个窟窿终于无法富强,被他的媳妇发现。
过年前夫妻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媳妇便拿走了所有存款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吴师傅,您的情况我们了解了。这也是我们工作滞后了,应该提前提醒咱们的,不过您也别泄气,嫂子呐,就是生气,你这样花钱换了谁知道了也会生气啊。不过您是手艺人,只要想明白了,改掉大手大脚的毛病,我相信嫂子肯定会原谅你的。不过您现在还打赏吗?”张万钧一边安慰一边问道。
“我可再也不沾那东西了,过年前我就把那些软件都卸掉了。”
张万钧微笑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吴师傅,还有个事我们想麻烦您,我们之前在网上找了几个咱们双水这边的老乡,我们怀疑他们可能都有你这样的打赏的情况,您看看这几个人里有没有你认识的,我们好去提醒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