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安分的右眼

一个“迷彩服”跑到伤者身边，把他翻过身来，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又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面，感受了一下鼻息，然后从腰间拿出一台对讲机，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大，他还活着，您过来吧！”

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了过来，停在伤者旁边。车上跳下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子，他冲到伤者身边，有些夸张地喊道：

“哎呀，大哥，你在这里啊！……大哥，你为什么想不开啊？”

这时，其他“迷彩服”也过来了，他们一起将昏迷不醒的伤者抬了起来。黑衣人又说：

“你们快帮我把大哥扶上车，马上送医院！等救护车来，大哥可能就没命了！大家让让。”

听黑衣人的口气，他不是伤者的亲人就是朋友。围观的人听他这么说，纷纷让开一条道，“迷彩服”们将伤者往商务车上抬去。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拦在了他们的前面，问道：

“你们真的是他的亲人吗？”

黑衣人愣了一下，脸上先是现出凶狠的神色，但马上又缓和下来，不耐烦地说：

“你谁呀？什么意思？快让开！要是耽误了宝贵的救治时间，我大哥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吗？”

周围的人也都说：

“快让开吧，你一个小孩子添什么乱啊！”

我只好闪了开来——我不认识伤者，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虽然“迷彩服”们和黑衣人的举动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我也没有理由拦住他们，更不能耽误伤者去医院的救治时间。

黑衣人指挥“迷彩服”们迅速把伤者抬到了车上。之后，黑色商务车扬长而去。

又过了两分钟，救护车和警车先后赶到了。

“不是说有人受了重伤吗，伤者呢？”医生问。

“被他的亲人送到医院去了。”车主说。

“什么医院？”警察问。

“不知道……警察先生，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是他突然从路边冲出来，我来不及刹车，才撞到人的！有人可以为我做证。对了，这里应该有监控吧？真的不是我的错！”车主辩解道。

“请你跟我们回警察局协助调查吧！”

警察将车主带走了，救护车也离开了，围观的人纷纷散去。

“杨歌，咱们也回家吧！……对了，你刚才为什么拦住那些人？”爸爸说道。

我一边往家走，一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爸爸。当我说到粉色小球化为粉末钻入手掌心时，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天哪，那小粉球是什么东西？

“杨歌，你是不是动作电影看多了？竟然能编出这样的情节来！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将来可以当编剧。”

“爸爸，我说的是真的！这一定是个巨大的阴谋！”

“巨大的阴谋？那个人为什么要害你？”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不是专门针对我，而是针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任何人都行！新闻上不是有报道吗？有人感染了无法治愈的病毒，想着自己活不了了，就要报复社会，于是拿着感染了病毒的针头到处扎人！”

爸爸叹了一口气，说：

“这种事早就查清楚了，是假新闻！”

我急了，怎么才能让爸爸相信我呢？对了，我有证据啊！

我把手张开，放到爸爸所在口袋的瞭望孔前，说道：

“你看，我的手心还有针孔呢！”

爸爸通过口袋的小孔往外看，过了好久才说道：

“你手心什么也没有！”

我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心，咦，果然什么都没有！天哪，怎么会这样？难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是我的幻觉？我只是做了一场白日梦？

“杨歌，快回家吧，要不然妈妈下班回到家，发现你还没有回家，她会骂你的！”爸爸提醒道。

我看了一下手表，哎呀，这么迟了！我赶紧往家里跑去。回到家后，我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到了学校，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冷面杀手”（他姓冷，对学生很严厉，从来不笑，因而有此外号）捧着一沓卷子走进了教室，板着脸说今天有小测验，让大家把课本和笔记本都收起来。教室里又是哀号声一片，“冷面杀手”丝毫不为所动，开始发卷子，同学们只得把相关资料都收起来。

卷子发下来后，我大致扫了一眼：哎呀，好难哦，好像没几道题会做。但是，考试就是这样，不会做也得做，我硬着头皮，先把会做的题目给做了。余下的大部分题目我都不会了。我咬着笔杆冥思苦想。看着坐在我前面的女生“唰唰唰”地做题，我的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她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几乎每次数学考试都得满分。突然，我的大脑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我能看到她的卷子就好了！

趁老师不注意，我伸长脖子往前探。她正埋头做题，我能看到她胳膊肘下面露出的大部分的卷子，但她写的字太小了，跟蚊子似的，我看不清楚。我心想：要是我的视力再好一点就好了！我瞪大眼睛看她的卷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突然，我感觉两眼一黑，随后，大脑里仿佛多了个太阳，再后来，那个太阳爆炸了，我眼前一热，感觉右眼一阵火辣辣的疼。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感觉右眼肿得老大。天哪，我的眼睛怎么啦？

我拿起铅笔盒，把它反过来当镜子照。我用的铅笔盒是比较老式的那种铁质铅笔盒——跟我父母小时候用的一样！比起其他同学精美的铅笔盒，它又便宜又耐用，而且底部很光亮，可以当镜子用（妈妈为了省钱，给我买了这种最便宜的铅笔盒。她说铅笔盒反正是用来装文具的，能用就行）。从铅笔盒的底部，我惊恐地看到，我的右眼球像电视剧《封神榜》里的雷震子一样，整个地凸了出来！我吓得将铅笔盒扔了出去，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哐当”，铅笔盒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冷面杀手”和全班同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连忙捂住右眼，生怕别人把我当怪物。

“杨歌，你是不是存心捣乱？你自己不好好考试就算了，还要打扰别人……”“冷面杀手”训斥了我几句。

见我用手捂着右眼，他余怒未消地说：

“把手放下来！捂着眼睛干什么？”

“我……我的眼睛……”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把手放下！”“冷面杀手”吼道。

我只得把手放下，绝望地想：我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大家当成怪物，把同学们吓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