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们都是顶顶好的人

我见过无数梨花开在春天——有开在高处傲立枝头的,也有开在低处轻抚过行人额头眉心的,有粉嫩馥郁含苞待放的,也有盛开凌凌风姿绰约的,有饱满的、圆润的,也有细长的、娇小的。人们无不称赞那一树的梨花如何如何鲜亮美丽,无不钦佩于那过道两旁伫立着的梨花树,开的交相辉映,从不指摘哪一颗大了,哪一朵小了。因为这是各色各样的美。

鲜花不一定绽开在春天,而是四季都有。

我高中念书的地方有一株梅花树,偏偏不喜欢开在冬天,而是开在早春时节,仿佛要等着学生们都上学了好分享那一树春。

我注意到它的时候,是早春时节每一个下楼跑步的时候,它立在我的左手边,它站立的地上也许会沾上一些花瓣。它似乎不喜欢与别的梅花在冬季争宠斗艳,或许是怕冷,独独选择了早春。可若是想“凌寒独自开”,早春可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对它来说,不是多了些闹春的对手吗?或许我比它想的狭隘,若是凭自己的努力开了花,干嘛非得和花友比一比呢?我的脑子里只有对比分析!它仿佛总是在我耳边说着,“我找到了我喜欢的季节,虽然不能去到很远的地方,看到更远的风景,但我却自得惬意,享受到了来自早春的温暖。况且,我努力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总有一天,我的灵魂会随着我的子孙后代去往更远的春天!”

或许春天的花最是优雅温和,因为春风中带来的花香总有些诗情画意。可若提到夏天,总会觉得“无荷不夏”,因为满池子的荷花总会随着“夏天”这两个字映入我们脑海中。更何况,前有周敦颐《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后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荷花”已成为夏天的代名词。但你不知道的是,夏有茉莉,亦有太阳花。我曾听闻向日葵会跟随太阳而转动,似乎从开花片刻起,一生都在追逐太阳,倒像是“夸父逐日”的神话传承在了它身上。我倒是不懂为什么一朵花能够不停朝着目标挪动。或许它也有想要追逐光芒的野心,更有追逐前途的权利吧。

所以我把夏花定义为绚烂的,狂野的。秋的伤感倒映衬了悲喜交加的起承转合,仿佛因为夏的绚烂,所以有秋的哀沉一般。自古文人咏秋,有“万里悲秋常作客”,亦有“人生几度秋凉”,可如今一看,悲的非秋,而是文人罢了。很多草木之景都在秋天枯竭衰败,人们看见树木光秃秃的景象便看见了悲怆,却瞅不见其上的新生,毕竟新生之景被夏天偷走了。

或许黄色是唯美的落幕色吧?毕竟太阳总代表新生,黄昏总代表落幕。树的四季仿佛人的一生,开花结果,人是否也在进入秋天的时候多了些衰败之景的慨叹,继而想到自己的一生呢?秋天的花儿不多,当属桂花最常见。似乎浓烈的香气也在喧嚣这世间的变数,也似乎在安慰每一个被这颓败之景伤到的过路人。秋天的花儿似乎总是有些心事。

如果说起承转合的转是秋天,那合便是冬天了。冬天的花似乎比秋天还要少。过低的气温让许多花儿都不敢投胎来,哪怕是历练一番,活不过去也便被淘汰了。可总有花儿适合长在春天,也总有花儿喜欢开在冬天。难以调和的口味不正是四季都存在各色各样的花儿的原因吗?腊梅耐得住寒冬,也许并非有“香自苦寒来”中的苦,只是它爱于冬天,更是有这般能力罢了。

若是把桃花拿去冬天养,只怕需要一代一代,千秋万代的苦才能培养出能够开在冬天的“桃花”。

冬天的花,似乎是坚韧的。

有些花儿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美丽,非要将那花儿长在枝干内侧,不叫人观赏。可若是换一个角度想,生而为花,或许不只有“当花瓶”的作用。即使少了许多生活的乐趣,有些花儿似乎也不愿意裸露在人前,叫人调戏了去。

有人喜欢摘花来簪在心上人的耳鬓边,这似乎是一种别样的“借花献佛”,或许你该给花儿陪伴的“树妈妈”一点交代,让它们原谅你的冒昧。花儿识人不清总是会招来一些妒忌,得不到的东西毁掉总是那些人的想法。

顶顶好的花儿喜欢开在高处,叫那些俗人摘也摘不了。我还挺喜欢那些高枝上的花儿,总能随着岁月大放异彩,总有些更长久的花期。

2025.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