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
糖。
小苏打。
刘畅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厨柜,将一旁锅碗瓢盆碗打出了交响曲。
不幸中的万幸,好在这三样都有,而且饮水机里还能倒出温热的水。
用手指草草搅拌均匀后,刘畅端着杯子跑向浴室。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手按下门上按钮,浴室的灯竟真的亮了,只是这浴霸的高温会不会造成伤口恶化,暂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来,喝”,刘畅一只手捧起罗纳尔多的脸,将水送到他嘴边。
“真奇怪,明明住公租房了,还有钱买带应急电源的浴霸,这老两口”
罗纳尔多嘴角往上抬了抬,笑得很吃力:“小点声吧,别让人家听到了”
“没事,他们都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再说,要是他们看到我这模样,还不吓死”
“门也这样大开着,也不怕遭贼”,说着,刘畅回头看向客厅。
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头靠在沙发上,身子瘫软在地板,里头那个应该是她丈夫,露一双干枯的光脚支在卧室门口。
“你觉得他们是睡着了吗”,罗纳尔多问。
刘畅:“当然不是”,“从你叫醒我开始,这附近就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不用想,一定是他们的技术,让附近的人短时间内失去意识,才好在光天化日下行动”
说话间,刘畅瞥见罗纳尔多后背出现许多淡黄色粘液,将焦黑的皮肤覆上一层油膜,并且还在不断往外分泌涌出。
刘畅不忍再看,赶紧笑道:
“这么牛掰的技术,要是早点让我们知道该多好,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劲”
似乎是又来了感觉,罗纳尔多听后,并没有接这话茬,而是眉头紧皱着,闭上眼痛苦地吟吟:
“畅哥...”,“在我们从珠宝店出来之前,你受伤了吗?”
这句话就像有魔力般,瞬间勾起一阵幻痛,刺进刘畅手臂里。
“教头...”
“教头身上有一个小瓶子”
“我亲眼看见他用那玩意...喷在你的手臂上”
“对,但那时我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刘畅将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伤口位置,光溜溜的一片。
“畅哥...”
“你,投降吧”
“为什么”,刘畅问。
“你还没看出来吗”,“你那样完好地躺在地上,他们也不管你,而是转过头来往死里对付我们”,“如果真要杀你的话,还能撑到现在?”
!
罗纳尔多一番话让刘畅顿口无言,慢慢地脑子里接连不断地闪现出那时的画面,教头、眼镜男、派出所小警察...一张张不同的脸,一双双不同的眼睛在他面前闪过,好像跑马灯似的来回旋转。
(“他说,你是个榆木脑袋,叫我离你远点”,杨恩奇坐在车里,两根手指捻起烟盒打量着。)
(“啊?”,刘畅有些诧异)
(“他还说,如果不是他求情,你早就被人间蒸发了”)
刘畅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不,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相信我,马上就会真相大白了,他们极力掩盖的一切”,刘畅的眼睛里有一把利剑。
一杯饮尽后,罗纳尔多慢慢放下脑袋贴在地板,闭上眼,发白的嘴唇微张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后的享受,艰难沉重的气喘声清晰可闻。
“又开始痛了,畅哥,再帮我淋些冷水在背上吧”
“不行的”
“为什么”,罗纳尔多痛苦得五官拧成了一团。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会加重伤情的”
刘畅:“还有你这装甲怎么操作的,我看眼前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刚才都还好好的”,罗纳尔多有气无力道,“会不会是……”。
“算了吧,就这样”,刘畅腾地站起身。
“你一定要给我坚持住,不然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说完,刘畅关掉浴霸灯,头也不回地冲出屋外。
刚踏出门,迎面的冷风吹在脸上,使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暂且冷静下来并思索着。
一步步挪到走廊边,将脑袋探过护栏抬头望向天空,那星果然又亮起来了。
刘畅没有多犹豫,掏出打火机点燃,端着手转身走进隔壁家门。
火光微弱,在斯普莱装甲上晃动。
这间房的布置才符合多数人对住老式筒子楼的人的刻板印象,进门就能看到左右各一个神台,分别供奉着观音和财神爷,上面的香炉已经盛不下灰,溢出落在地上散得满处都是。电视柜旁垒起一沓小方纸,只瞥一眼刘畅就知道那是大乐透彩票。
再往里走,厨房门旁还有一扇紧闭着的小门,推开发现这是一方极窄的储物间,各式大小杂物堆放在一起,几乎要触到天花板,举起火机探过去看,尿素袋、脏拖把、旧皮靴搅合在一起,几只苍蝇从当中飞出,最中间布满油污的课桌托起三五个大纸箱,刘畅站住了脚。
就是这个。
街道寂静无声,似乎连空气都窒息。
一个大纸箱突兀的出现在马路中间。
每隔几秒,这个印着ChangHong的纸箱子就会往前挪动几厘米,箱底贴在地上摩擦出细小的“呲呲”声。
沙粒般的星们统统朝着一个方向流去,剩下那光点在原地愈发膨胀,直到将聚集了将要衔住的云打开,染成圣洁的颜色。
光柱如约而至,由上往下,快速地、精准地、无情地降在纸箱的位置,眨眼过后再看里面,哪还有什么纸箱,只有一根根如琴弦般振动的激光在里面不停旋转。
这回明显比上次停留的时间稍久些,那光柱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将路面烧出了更深的圆坑,而后迅速向内收缩并回溯到天空。
在天与地的交界处,监察者队长双手抱臂稳稳站在那里,灰云弥漫赛似奔涌的海,浩浩荡荡从他脚下飞过,隐约显出其中棱角分明的轮廓,那是一个藏匿在云层高度的方体,这方体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通体光滑没有任何标识与纹路,好像一块尚未雕刻的黑石碑。
见光柱收回方体后,队长低头俯瞰身下,伴随着视角的快速放大聚焦,路中央那些散落的金色碎片被头显标注出轮廓。
[预计完成充能时间:439秒]
看他脚踩的地方,方体发出微弱的白光,似乎这方体有补充能量值的功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面街道不再出现异样,或许是不愿再等,队长单膝跪地,一手扶住方体边缘,对着其它几人说道:
“所有人,关闭卡曼扫描,以最快速度赶到基站充能,预设光棱囚笼准备待命”
“目标”
“刘畅”
[预计完成充能时间:170秒]
只见他失足般突然从方体上掉落,在空中自由翻滚几周后,转眼已来到二十层左右的高度,随即双臂大开掌心向下,十根手指照出细且长的强光,整副躯体被一股莫名的推力向上猛拽一下,又以匀速朝着地面缓缓降下。
一落地,队长就在原地喊道:
“还有二十三分钟!”
“刘畅!”
“还有二十三分钟,这附近所有的居民都会醒过来!”
“我们没有能力一晚上用两次消光!”
“你知道,我们也不能让普通人知晓关于公司的任何事情!”
“二十三分钟后,我们会采取紧急措施!”
“如果不想害死这条街的人,就马上出来!”
“我们也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发生!”
“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
话说完,不远处的一栋老楼里传来回应:
“模式!”
队长迟疑了片刻,用更大的声音问:
“什么?!”
“模式!”,“谢尔德装甲的模式,你想试试吗?”
队长轻轻偏过头,对着左肩悄声道:
“所有人,一级响应。老武,连接基站输出全部能量聚焦天袭,准备锁定目标”
那头又继续说道:
“多格桑模式,你想试试吗!”
“来啊,老子反正要死的人,大不了所有人给我陪葬!”
多格桑模式?队长皱了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刘畅弓着腰转身跑进身后屋内,来到浴室,声音颤抖着问道:
“准备好了吗”
罗纳尔多闭着眼,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比作一个OK。
黑暗中,罗纳尔多两侧太阳穴闪烁着荧蓝色的光。
“刘畅!”,队长喊道。
“说说你的条件”
“放过他们,我跟你们走!”,刘畅缩在护栏下,大喊。
除了队长外,天上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行!”
“但必须把腰带交出来”,“我就以个人的名义允许他俩离开”
刘畅:“你是谁!”
队长:“陇西分部监察者大队总队长,徐勇!”
刘畅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徐队长!”
“我听说你们有一种可以疗伤的小玩意儿!”
“我那朋友,被你们的激光烧成了焦炭!”
还未等刘畅说完,徐勇麻利地从大腿外侧打开一道机关,从里面伸出个拉罐大小的喷嘴瓶,将手靠近,那罐子自动吸进他的掌心,再将手臂伸直,“噗”一声,罐子被喷了出去,落在刘畅附近。
“用之前摇一摇”
这时,徐勇收到上方传来的讯息:
“徐队,基站反馈这附近没有新的装甲序列出现过”
“也就是说,这小子在诈我们”
徐勇轻嗯一声:“我知道”
在徐勇眼中,从一开始刘畅蹲在二楼护栏那里,期间所做的一切举动都被他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