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眼镜男

美国,范登堡空军基地,两名年轻士兵将一台电视柜缓缓推至台前。

一片乌黑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帘,直到半圆蔚蓝渐入画面。

在遥远的近地轨道上,一颗挂载摄像头的卫星正按照既定轨道移动。

约莫半分钟后,中年军人按下暂停键,画面停止在俯瞰地球的视角。

“看见了吗”

台下一片寂静。

中年军人用手指了指画面中一团黑迹,并再次按下播放键。

卫星继续缓慢移动,而那团黑迹却以极快的速度驶出镜头,这一幕引得台下一片惊呼。

“是的,但这还没结束”

中年军人直接快进到视频末尾,此时卫星摄像头已移动至太空视角,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观看时,一个如烧焦树干般的柱状物突然如鬼魅般出现在镜头面前,不到一秒的时间又再次从镜头上方飞过,伴随着一道画面撕裂而产生的残影,那物体瞬间消失在视野之中。

“或许是中国或者俄罗斯的未公开技术”,底下一位白发西装男子掏出手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看起来像是政府高级官员。

“起初我们也这样怀疑过,但这玩意没有太阳翼和主镜”

“不管是人类新技术还是外星科技的,为保守起见,我们必须尽快摧毁这颗卫星,因为我们仍然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

“或许这也是193号卫星轨道高度不断降低的直接原因,它现在已经失去了控制”,中年军人补充道。

一名极瘦且高的男子腾地站了起来,刚一开口,在场的人纷纷侧目,只因男子后背“FEMA”四个白色字母在黑色夹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据我们所知,193号卫星携带了大量燃料,如果使用导弹将其摧毁坠入地球将造成严重污染”

中年军人听到这表现得不以为然,称如果任由卫星坠入地球,在军方回收前就会被其他国家卫星捕获并分析,届时将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这会导致军事技术泄露!”,中年军人大声说道。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台下一位黑人眼镜男淡定地表示,自己支持摧毁卫星计划,但也需要空军方面尽快查明这颗小球的来历。

“我将向布什总统报告并申请”,说完,黑人男子站起身走出会场。

下午,刘畅提着两包菜回到家,刚掏出钥匙,楼道内探出三名陌生男子,领头的走上前将手搭在刘畅肩膀两侧。

“进去谈”,那人笑着说。

打开门,三人径直走向客厅,一屁股在沙发上。

“知道为什么找你吧”

刘畅没有说话,自顾自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

“****的,跟你讲话没听到?!”,领头人一旁的矮个子站起身,用手指着刘畅。

领头人用手背轻轻碰一下矮个子。

“小兄弟,你也别怪我们,大家都是打工的,咱们互不为难,好吗”

刘畅还是没有吭声,正埋头翻找电视柜里的东西。

“刘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好话已经给你说了,兄弟几个回去也得给老板交差”

说罢,领头人猛地站起身,朝着刘畅走去,那两人也跟着绕到刘畅身后。

“干嘛”,刘畅话音刚落,来不及反应,便被那两人牵住臂弯,领头的不慌不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对手铐,又使劲将刘畅的脑袋往下按,就要拷住刘畅。

眼看手铐即将扣上,刘畅像发了疯似的一顿挣扎,把那二人带得晃动身子站不稳脚,领头的见状大声呵斥。

“你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有今天呢!给我按紧!”

矮个子听后使劲扳过刘畅的小臂摁在后背上,这一下疼得刘畅龇牙咧嘴,而后又感觉到手腕处一股铁的冰凉,刘畅知道,要是今天被带走,那以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知道自己借高利贷的事。

刘畅使出全身力气从二人的手中抽出两只手臂,领头的彻底恼了,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黑色短棍,拿在手里时,短棍一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迸出阵阵电弧。

“畅儿,怎么了”

四人循着声音往门口望,一个耄耋老太正弓着身子往里看,一双嘴唇抿得严丝合缝,如果不是脑袋小,那一定是嘴里无牙。

“老年人,这里没...”

“于婆婆,快报警,他们是抢劫的!”,刘畅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冲着老太喊。

“妈呀...”,老太弹掉手里的烟灰,将烟叼在嘴上,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摸向腰包。

领头人见势不妙,扔下刘畅朝着老太走去。

“来,年轻人,老子不怕你”,老太稍稍挺直了腰杆,瞪着眼前的男人。

“喂,你好,公安局”“喂,你好”,腰包里传出模糊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客厅内回荡。

领头的撇过脑袋向那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放开刘畅,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领头的无奈轻声道。

三人刚绕过堵在门口的老太,正准备离开,听见刘畅在身后喊。

“等等”

刘畅喘着粗气,拿起身旁一个信封袋扔了过去。

待几人离开后,刘畅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杂物,一并扔在茶几上,正准备坐下时,看到原本摆放在电视机旁的玻璃相册碎了一地,俯下身子抓起那张照片,是自己曾经在部队时拍下的,照片中的刘畅比现在要瘦些,正腾空飞踢。

收好照片,刘畅走进洗手间冲一把脸,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出神,比起刚才的琐事,昨天发生的一切更是惊心动魄。

彼时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杨恩奇没有说话,只是猛点头,眼镜男又将目光对准刘畅,刘畅似乎仍在犹豫。

从房间出来后,两人被蒙上头套,推进一辆面包车里,感觉一路蜿蜒曲折,几次差点没坐稳被甩倒在车厢。

约莫半小时左右,车终于开进城区,停在公司后院,有人示意他俩下车,跟着眼镜男走进公司大楼。

“那好,在下一次任务前,你俩可以自由行动,但务必保持电话畅通,我们会提前通知你们”,眼镜男埋头收拾桌上的文件,此刻俨然一副白领的风范。

“嗯”,刘畅答。

“好”,杨恩奇应声道。

“对了”,眼镜男又叫住两人。

“钱已经打到你俩的账户了”

走出公司大楼,刘畅与杨恩奇一样,一言不发地走向河畔边。

“你觉得怎么样”,两人停在一棵树下,杨恩奇问。

刘畅转过头,第一次仔细看他。白皙的皮肤,一张坏坏的笑脸,两道英挺浓眉如剑似柳,一对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深邃黑瞳,蓬松的棕发垂下斜刘海挡住左眼,却难掩俊美突出的五官,嘴唇的弧角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特别是左耳那颗钻石耳钉,以及胸口的串环银十字项链,给他时髦的扮相更添几分不羁与痞气。

刘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报警”

“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肯定不会信他的鬼话,但你我都已经亲身经历过,矿洞下面的三个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现在他们又整出那样的阵仗,谁没事开这种玩笑,还拿枪抵着头”

“就我看,别说咱俩,就连他们也根本靠不住,这么大的事必须交给国家处理,再说,有生命危险的工作还要一直干下去,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而且,天知道还有多少人因为没有顺从他们而被杀死在那个房间里的”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刘畅又补充道。

想想也是,杨恩奇愣在原地,眼神里明显有些犹豫。

“那你不怕他们打击报复?”,杨恩奇问。

“别忘了,我们身后有国家”

派出所内,刘畅和杨恩奇正襟危坐,对面的警察一脸严肃。

“其余的先不说,你俩干什么工作的”,警察问。

“开货车的”,刘畅对于警官的怀疑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配合,挠挠头,回答道。

“你呢”,警察看向杨恩奇。

“我?”,杨恩奇心里知道警察在问他。

“不问你问谁”

“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额..就是个体…自由生意”

“杨,恩,奇,是吧”,警察低头看手边的登记表。

“对”

“小孩儿,查一下,杨恩奇、刘畅”,警察侧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喊,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回应。

“继续说”,警察按下圆珠笔按钮。

“然后他们把我们拐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用枪指着我们,说有人造了装备专门杀这些怪物,后来在中国和阿富汗成立公司秘密招人,还说不继续为他们干这些事就把我们杀了!!”,说到这,刘畅激动得快要站起来。

警察的眉头紧锁,头也不抬地记录着。

门外走进一位看样子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将一张纸放在桌上,又转头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警察拿起那张纸看,眉头逐渐皱成了一道八字。

“你俩是不是吸毒了”

“怎么可能,警官”“我爸以前就是警察,我怎么可能搞那些东西”,刘畅激动得将一只手放在桌上,伸出脖子大声说道。

走出派出所,刘畅仍不想放弃,虽然报案不成还被误以为是瘾君子,刚才被验血而扎在手指上的小洞在隐隐作痛。

一定有人会相信我的,但没有证据却又很难证明,刘畅思来想去,眼前一辆银色面包车驶过,这股既视感激起刘畅的脑细胞飞速运转。

“走”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可不想再被验血了”,杨恩奇苦着脸。

车缓缓开进吐鲁沟森林,杨恩奇望着窗外指向不远处。

“我记得就在那”

车上的女记者赶忙从腰包里掏出DV机。

停下车,两人在附近东张西望找了好一阵,终于找到当时五人下去的入口,只是和预想的不同,眼镜男和大汉竟然也在这里,正指挥一些人从洞内搬出成箱的东西到一辆卡车上。

四人站在上方看,刘畅一个眼神,示意女记者打开DV机将眼前的景象记录下来,而就在此时,下面的眼镜男好像发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抬头看,正好与刘畅四目相对。

杨恩奇吓得半死,立马蹲下身子。

只见眼镜男对着大汉说什么,那大汉偏着脑袋听的同时也抬起头看向刘畅等人,眼镜男说完后,拍拍他的肩,大汉转身走向搬运箱子的人群之中,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眼镜男一人迈着大步登上高处,并直直的站在刘畅面前。

“刘畅?”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眼镜男微笑着,同时越过刘畅,伸出手与女记者示好。后者见状,也赶忙握住眼镜男的手。

刘畅背对着眼镜男,挺直腰杆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波涛汹涌,手心早已捏满了汗水,因为女记者一旦说出她的身份,那么也就坐实了自己想要告发眼镜男等人的事实。

“你是……”,眼镜男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拖着尾音问道。

刘畅再也受不了了,回过身试图插入两人的谈话。

“那个,她是……”

“哦,我是他女朋友”,女记者还没等刘畅说完,抢先一步回答了眼镜男的问题。说完后冲着眼镜男微笑,一双眼睛眯成两道月牙。

刘畅感觉被一股电流击中全身。

“哦哦,这样啊”,“你小子有福气啊”“哈哈哈”,刘畅从来没见过谁只笑三声,除了电视剧里的反派和眼镜男。

“啊,哈哈哈哈哈”,刘畅也尴尬的笑了起来。

“好了,我还得下去做事,那你们玩,改天一起喝杯茶”,眼镜男和三人道别,头也不回地朝着下方走去。

刘畅赶紧看向女记者手边。

女记者心领神会,拍拍自己的包:“早就放进去了”。

刚才真是有惊无险,如果被眼镜男察觉到不对劲,自己可能活不过明天。

刘畅长舒一口气,又想到刚才女记者的回答,面庞泛起温热。

回到广播公司楼下,两人与女记者告别。

“可以再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刘畅对正在解安全带的女记者说。

“好啊,没问题,来”“你还要吗,杨哥”

“不用了我有”,杨恩奇在后座望着窗外。

刘畅拿起名片快速扫过一眼,赶紧塞进钱包里。

“O~K”“那再联系”,女记者一只脚跨出车门。

“杨玉铃!”“……”“等一下”,刘畅叫住女记者,之所以再要一张名片,是因为他之前根本没打算记住这位实习记者的名字。

“怎么啦畅哥”,杨玉铃弯下腰,两只手撑在大腿上,侧着脑袋看刘畅。

“额”,刘畅的大脑飞速运转。

“我们没有骗你,都是真的”

“知道啦”,杨玉铃笑道,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公司大门。

摇上车窗,刘畅右手握拳放在嘴边。

这时,他又听见窗外传来喊声,只见杨玉铃正在不远处挥挥手。

摇下车窗,声音变得清晰。

“放心!她们不信,我信!”,杨玉铃此刻正站在阶梯上,踮起脚对车内两人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