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梧桐叶翻卷起刀光与剑影,将一片片残黄的叶,映起江湖的贪婪、掠夺、恩怨情仇。
楚桐姑娘手中握起十八笙簧,笙音清幽静远,与各大派手中暴戾的刀剑相较,如同冰冻的川遇温暖的日光,一团燃烧的火掉进潺潺流水。她飞身上空,旋转一周,笙簧随着她飞出一群暗器,一个个打在与她缠斗的江湖人士们心口的穴位。
围在烟雨阁的江湖各派,有崆峒,九华山,青城,天山,以及剑盟外游离在江湖边缘的那些江湖草莽。
崆峒派不一会儿败下阵来,青城派掌门息无珩见楚桐一个姑娘,目光深沉,自捋胡髯,转头对天山派两名女子说道,
“风雪山庄在天山一带声名远播,正好今天见识一下两位少主人的本事。如何?”
那两名女子一个唤作如风,一个唤作如雪,二人束腰玉袍,袍上布料当是上好的丝绸,长袖翩涟,衣衫上绣起金丝线束贯而成的青莲。如风一身红色的装扮,如雪一身白色的装扮,二女均是面孔白皙,颇有英气,像英俊的少年儿郎,又不失女子的风姿绰约。
风雪山庄在天山之上,掌控着天山的一切。二女除了练功,女红,平素救济天山上那些食不果腹的穷苦人家,有时,会有前来风雪山庄求助天山雪莲或拜师的江湖人,她们都会以风雪山庄的规矩,来救人。
风雪山庄属于九大剑盟,掌门独孤一峰逝去后,独留下两名爱女,如风与如雪又是两个颇有侠义风的善良女子,于是,二人在天山有口皆碑。
如风与如雪对视,二人拔出腰间刀剑,风雪山庄镇庄之武器—环风刀和凝雪剑。
二位姑娘向息无珩微一颔首,刀剑已扑向楚桐。环风刀自空中旋着圈刺入,卷起一阵寒风,凝雪剑携寒风向前迅疾再刺,凌冽的寒气被逼到楚桐面前,令她不由得倒退几步,趁此时,环风刀与凝雪剑已近楚桐的身前,她连忙以十八笙簧抵御,抽出软剑一刺,那对刀剑已被逼退。
楚桐又后退几步,趔趄不稳,她捂起心口,显然被刀剑之气所伤。
风雪山庄两位少主丝毫不让,刀剑之气愈发强厉,楚桐身后一抹热烈之光袭来,将冰雪之寒褪去。
夜孤寒的刀与郁姑娘的云中飞雪,如同一团热燃的火焰裹夹着柔情的明月与邃不见底的海,如风如雪纵然纵然在天山之境难有敌手,也抵不过这般功力,二人不由得退后几步。
息无珩目中的厉色突燃,他抬起宽袖,一只苍手翻卷其周遭的气流,如海浪翻腾奔涌,郁姑娘猝不及防,手指一松,云中飞雪跌落在地。
“啊!”郁姑娘一声疾呼,被其后的夜孤寒揽住腰身,以掌挡住息无珩的功力。
“息宗主,你之前到飞雪城夺乐谱不成,今日又带九大剑盟前来,这是冲着白轩来的?”
“乐谱与兵书,关乎江湖的前途,青城派必须要得!”
“青城弟子为非作歹,又为门阀做死士。听说剑盟各大派都有弟子与门阀珠胎暗结,早犯了江湖的忌讳。”
“江湖的规矩,剑盟说了算。”
“剑盟不是以顾盟主为首吗?白轩公子刚与顾盟主长谈,打算帮助他整顿剑盟。这位息宗主,你还是好自为之。”
郁岚舒一旁插话,对息无珩如此嚣张忿忿难平。
“息宗主,你这青城七绝可跟老夫自夸了许久,今日让我崆峒门下弟子见识见识?”
“崆峒老儿,你杵在那儿一语不发,敢情是看热闹来的?”
“崆峒派的人,伤了,伤在幻花坊的人手里。崆峒弟子不会罢休,才不像你青城派,连替门下弟子讨公道都讨得灰头土脸。”
“你!”息无珩固然深沉,但与剑盟各派恩怨颇深,此时一激,热血上涌,
“孩子们听令!青城七绝,让各大派见识见识。”
“是!”
青城派弟子今日几乎倾巢而出,七名首座弟子,身披青衣素袍,袖口几道白色的花纹,衣衫背后印着以太极图演变出的图案,如弯月一般白色的两条蛇相互缠绕,在如墨的山脉,如青色烟雨蒙蒙,代表着青城先祖的儒道之意。
“青城七绝,列阵!”
息无珩一声令下,几名弟子已排好阵型,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演变的相生之位,各自持好武器。
郁姑娘露出惊讶之色,俨然对此阵震惊,在她心目中鱼龙之辈的青城弟子,竟然阵中隐隐仙风道骨,令她不禁想起竹林七贤,想起二老的托付。
夜孤寒面色沉下,他知此阵非同小可,加上息无珩亲自出马,他的刀缓缓抬起,眸色凌厉,严阵以待。
青城门下弟子,列阵方位,各自用自己的剑施展功力,剑化为无形,阵首之位持剑袭来,如划破古琴韵律,空气波澜起伏,下一人如持墨宝,挥舞出山清水秀,令人如临幻境,又一人点起一壶甘露,泼洒出一副棋阵,紧邻其位的一人随之以剑气行棋阵…
“青山之隐,青痕无水,青梅煮饮,青台远望,青天无云,青石藏锋,青池点雨。”
青城七绝如连绵山脉,奇招层出不穷,倒让夜孤寒有些难以抵挡。
他高喊,“青城派如此剑法,足见贵派祖先尊礼崇儒,又通达于道家有无,没想到他的后人竟然逐利至此!”
“师傅…”青城门下大弟子听了,手中剑微停,看向息无珩,面色犹豫。
就在剑势稍缓的一刻,夜孤寒立刻抓住机会,将刀刺向阵列左金位显现的疏漏之处。郁姑娘一直凝眉细观,此时云中飞雪已直直飞到夜孤寒的刀畔,相辅相成,破土位,金、木、水、火依次相克而息,剑阵之气消于无形。
青城弟子纷纷后退,身体不支,又被郁姑娘的云中飞雪一一打在弟子们的后颈穴位,青城弟子才伫立当场,各自喘息,好在没有吐出血来。
“孔孟尚仁,注重以德行行事。道家尊重世间万物,主张自然无为。想来,青城祖先以侠义为江湖,愿的是青城弟子能够用仁心对江湖事,以无为为江湖修清净心。”
青城弟子怔在当场,忽地,大弟子单膝抚地,
“青城为剑盟之一,应为江湖惩恶除善。上次与白轩公子一役,弟子们早已心中敬服。今日这位姑娘一番言论,更令我等折服。我们愿为姑娘马首是瞻,为江湖洗清一切杀戮邪念。”
其余弟子皆随伏地,息无珩面色尴尬,神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