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上古最后的神脉

大陆边陲,云山之巅,坐落着传说中的檀落宫。

光影浮浮沉沉,巨大的保护结界正在徐徐吐纳着神光,这里是九幽一族的驻扎地。

世人皆以为神界崩灭,世间再无神灵,其实不然。

九幽乃是神界最后一支神脉——九幽银鸟。

九幽在数万年前大场毁天灭地的大崩盘中,幸存了下来。

他们游离在凡间与仙界之间,逐渐驻扎生根,以结界隐匿起来。

可叹物是人非,风水轮流转,数万年前,九幽一族不过是神界的神奴。

九幽银鸟出生卑微,自出生起,就只有服侍神灵的份,据说还是元道天尊钦定的规矩。

数万年前,整个神界的神侍几乎都是由九幽一族包揽。

就连九幽银鸟的首代神王也只是在火神烬离堕魔之前,他身边最得力的一位侍从而已。

五神高高在上,而他们只是匍匐在五大真神脚下的神鸟……

神光之内,宫殿浮华,玉石堆砌。

雅致庭院内摆着一面巨大的冰面棋盘,清冷之气扑面而来,幽幽凝着寒霜。

棋盘一角,一人头戴珠玉宝冠,银发蓝瞳,金袍加身,气场不凡,但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

他手执棋子,眉宇间似有忧思,与另一端的蓝袍老者对弈。

蓝袍老者全身都披在衣袍之下,脸部轮廓一片模糊,令人无法看清。

老者又落下一子,动作忽得一顿。

“大祭司,怎么了?”

“神王陛下,妖城的结界被破了。”

“什么?!”

神王面色一凛,因心中大惊,手头上琉璃剔透的棋子也咚地一声砸到了冰棋盘上,清脆作响。

“陛下不必担忧,灵匙最终落在了凡人手上,但凡人未必不想打开仙界设下的结界。”

神王思绪漂浮,指尖摩挲着棋子,似在思忖。

“陛下?”

“嗯,大祭司所言有理。只是......”

“陛下可还在想妖城一事?”

“大祭司,哈士狼一族在妖界实力不俗,若不是被贬去了凡间,当年也可争取妖界至尊之位。如此强大的一族,怎么会被凡人轻而易举攻破了妖月?”

上一个能打破妖界幻月的,还是那位令整个六界胆寒的魔神。

不过幻月是由所有妖族合力打造的,而妖月只是哈士狼的杰作,幻月自然比妖月难破多了。

万年前,魔神烬离那一举动相当于打破了整个妖界的希望。

烬离的目的就是让妖界为他臣服,从此便有了魔对妖天生血脉压制的传说,如同一道血脉禁忌。

蓝袍老者又落下一子,用苍老而不失中气的声线缓缓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行魔宫那位来历不明的魔主。”

“大祭司确定魔主和魔神烬离有关了么?”

老者摇了摇头:“未必,万年前魔神就已将自己连带着宫殿一起封印在地底,上古最强大的神灵若是真对自己动了杀机,绝无生还的可能。”

神王听了这话,双手狠狠搭在在棋盘边缘,用力抓了起来。

他手背青筋暴起,似在隐忍些什么。

“大祭司究竟有何指教?”

“陛下可曾明白你父王为何将魔神烬离用过棋盘留给你?也许,他是想让陛下感受一下,数万年前世间最强大的神灵还以火神的身份存在于世时,是如何以棋观六界、控人心的。”

“你不是说魔主不是魔神吗?”

“是,但行魔宫魔主行踪诡谲,并非在我们掌控之内。陛下万不可掉以轻心,您的父王在位时,也曾提醒过您。”

“够了!不需你提醒本尊!以后莫要再提魔神了!”

神界早已覆灭,五神也早已陨落。

他们九幽银鸟一族就是上古遗神,即将成为这六界最强大的存在!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神王心火茂盛,直接站起身来,巨大的银色双翼自他背后骤然生出,鸟羽上缀着光泽动人鳞片。

“陛下莫急,不若再看看此棋盘。”

神王眉头紧蹙:“废了,只是一盘散棋。”

老者又落下一子:“陛下再看。”

神王耐心有限,他只觉得大祭司贯会卖关子。

他真的不理解就面前这么个老不死、话又多的人,居然能成为他父王在位时九幽最厉害的军师?

他极其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棋盘,慢慢地看出了点由头。

怎么有种绝处逢生的走势?

“什么意思.....大祭司的意是,还有落网之鱼?”

“陛下可还记得那位百年前从九幽逃出去的女奴?”

九幽银鸟效仿万年前的神界地位分明的做法,银鸟们将抓来的凡人当成奴隶。

他们自认为自己血统高贵,对凡人奴隶又打又骂,让凡人过得猪狗不如。

神王细细回忆,确实想起在他父王手下时,曾有一个名唤阿音的女奴逃了九幽结界,回到了凡间。

那个女人死了丈夫,后来成为了清山宗宗主,凡间第一女剑修.......

“陛下,咱们不若坐观好戏,九幽一族的未来,指日可待。”

***

海浪翻涌,孤舟飘摇。

纪宁是被海浪声吵醒的,喉间的血腥气早已洗刷殆尽,她身上虽然绵软,可精神气确实不错。

但她一醒来就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

他们打破了妖月,众狼臣服,狼族权贵更是连夜逃离,不知道会去什么地方。

妖月一破,妖城崩塌,连带着粼齐之城外的结界也自动瓦解。

如此,他们终于能继续启程,赶往极寒之地了!

本来是好事一桩,可纪宁却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简单了、太顺利了,让她觉得不太真实,更加担心这背后暗藏玄机。

纪宁恢复了现代的记忆,更准确来说,她和现代的“纪宁”记忆重合了。

而这一切安排,似乎都和她在洛昀的幻境里看到的那张照片有关。

可是那张照片从何而来、又到哪里去了?

洛昀到底为何突然迸发出那么强劲的力量,竟然能亲手杀死老狼王?

纪宁满腹疑惑,直到有人推门而入。

她一偏头正好看到婉儿端着汤药进来。

“阿宁,你醒啦!”

“婉儿,洛昀呢?”

“你怎么一醒来就关心他啊?你不问问我这是哪儿?”

纪宁坐在床榻上,将四周的场景打量了一遍,看到外头汹涌起伏的海浪时,基本能断定她在船上的一间客房内。

“我们现在要赶去极寒之地了是不是,我知道,洛昀在哪,我要去找他。”

看纪宁急忙想起身,余婉儿将汤药往桌子上一放,跑过去拦住她:“哎呀,阿宁,你还没休息好,干嘛去。”

“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他在哪?”

“你别急嘛,他就在隔壁呢!你昏迷两日了,可把我们吓死了。大家不都是灵力枯竭了嘛,但基本休息半日就差不多了,只有你,整整两日都不醒。”

“我居然睡了两日?”

“是啊!”

婉儿捞起纪宁的腕子探着,语重心长道:“其实你就是太累了,忧思过重,又受到了血契的反噬,身子受不住。”

余婉儿这一通话让纪宁觉得莫名其妙。

她还真没什么忧思,之前她犹犹豫豫,与洛昀之间拖泥带水,那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可是人活一世,难道不能随心走一回么。

她又不杀人放火,还不如就自己的想法活。

自从她想通了,心情那叫一个顺畅!

至于血契,她又没施展血契之术,何来反噬?

余婉儿灵动翩然的双睫闯入纪宁的眼帘,她鼻头透着一点淡淡的粉,神色认真而看着她纪宁。

“婉儿,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哦,你不是昏迷了两日嘛,这两日我和洛昀轮流守着你,他真没事,你不用担心。至于其他人嘛,洛正年和他弟早就上路了,好像生怕你们比他们抢先到极寒之地!流光宗在这一战中失了数名弟子,损伤惨重,君临哥哥他们和我们都在一艘船上调养生息。”

“那就好,婉儿,我的衣服………”

她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又换回了飒爽利落的剑修服,连手上那串金贵不凡的镯子也被摘了。

“当然是我帮你换的啦,不用担心,又或者……阿宁在期待谁帮你换呀?”

纪宁扫了她一眼,冷淡道:“瞎说什么。”

她垂下眸,长睫如羽扇,鼻尖高挺又小巧,秀丽的唇瓣透着初生般的嫩粉。

这样的她真是让婉儿越看越心动,忍不住捏了捏她葱白的指头。

“阿宁,你……你长得真好看!我要是个男的,肯定想把你拐走,我好喜欢你呀~”

余婉儿夸了她一通,再顺手端起桌上的汤药,没有留意到纪宁眼眸瞬间深邃了下去。

“来,阿宁,把药喝啦,然后好好休息。”

纪宁拧起了眉,她已经闻到那股汤药味有多熏人,更加可以想象到味道有多苦涩恶心。

她最不喜吃药,更何况她平时不常受伤,喝药的次数屈指可数。

纪宁平生一大原则,药,能省则省。

“不用了。”

“不行,你难道想再晕过去么?”

纪宁推了推碗,平和地看着她道:“不可能,我没事了,你放心。”

先前是她没有防备。

下次倘若再遇到相同的情况,她有信心能将灵力在体内合理运转,疏通经脉。

至少不会再因灵力消耗过度而昏迷了。

余婉儿当然不可能放任纪宁冒险,最后担心的还是她自己,看来她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不行,你必须喝,我答应洛昀了。”

“洛昀?他在隔壁是么,我去看看他。”

余婉儿大力拦住纪宁的手:“阿宁你真不用这么着急,他……他挺好的,他可是亲手宰了狼王的魔头啊,能不好么!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婉儿这种态度让纪宁起了疑虑。

“我真挺好的,不用喝药。”

婉儿鼓了下嘴巴,将汤药往桌边一放,碗身与桌面撞击发出不小的声响。

纪宁神色不解,抬眼看着她,只见婉儿抱着双臂,气势十足。

“行啊!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喝的,但是洛昀千叮嘱万叮嘱要我提醒你把药喝了,否则今晚的饭菜就没人帮我付灵石了。”

为了那几个破灵石就把姐妹卖了?

好吧,纪宁心知肚明,这确实是余婉儿能干出来的事。

“你不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的。”

哪知婉儿小嘴一撇,看起来更委屈了,气哼哼的:“嘁,洛昀也喜欢跟我说这种话!我可真是艰难,要伺候你们两个祖宗!”

“既然我搞不定你,不如我叫洛昀来好了!我猜他会怎么样呢?应该会哄你,喂你。你要再不听话,再亲你一口,总能让你服帖。至于是脸呢,还是嘴呢?哦,你这么磨叽,不会是想他用嘴来喂你吧!”

她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唇,满脸揶揄,双眸闪着八卦的精光。

余婉儿这姑娘平时素来喜欢看话本,把话本里的东西学得七七八八了。

最近她看了一本《霸道蛇王和他的小娇妻》,书里面都是这种画面,简直精彩绝伦。

还有一本风靡全修真界的话本《上神帝尊爱上我》,余婉儿简直倒背如流,于是这下张口就来。

见纪宁不语,余婉儿更加兴奋道:“阿宁你真这么想啊!早说啊,我立刻叫他来喂你!”

纪宁听了后眉头直跳。

没想到修真界还有这种话本,她以为是洛昀那个世界才有的,原来是她孤陋寡闻了......

她敛眸,伸手捏了捏鼻梁,叹了叹:“什么玩意,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亏婉儿想得出来,年纪不大,语出惊人!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在学些什么。

“才不是乱七八糟呢!话本里都这么写的,你还不喝是吧,行,我这就去叫洛昀!”

纪宁仿佛都能想像出来洛昀会怎样戏谑地打量她。

届时恐怕他还会说:“纪宁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儿了还怕汤药苦,嗯?”

顺带再刮一下她的鼻子。

洛昀本尊恐怕都不知道纪宁已经了解他至此,倘若他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定会笑出声来。

她认输:“慢着,我喝。”

端起汤药,纪宁拧着眉头毫不拖泥带水一饮而尽,宛如牛饮佳酿。

“这就对了嘛,你慢点。”

喝完汤药的纪宁立刻隔空将碗一堆,用灵力将空碗重重地砸到了桌面上。

她的眉眼间常常萦绕着清冷之气,犹如南山上终年化不开的雪。

婉儿心道不妙,想开溜。

“阿宁我继续去炼丹了哈。”

“站住。”

纪宁一把掀开被褥,白皙匀称的长腿下了榻,站起身来。

她本就比婉儿高一些,一身清幽的气场更是令小姐妹顿感压迫。

“好姐姐,你叫我干嘛呀?”

得,开始撒娇了。

纪宁轻轻揪住了她圆圆的脸颊:“好妹妹,让你用功修炼,果然偷懒了吧?”

婉儿就知道纪宁会秋后算账!

在清山宗时,纪宁一个人卷修炼还不满足,还时常提醒她和洛昀要好好修习!

卷王惹不起啊!

“呜呜,阿宁你是嫌弃我拖后腿了嘛。”

婉儿只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只是修炼的时候还在想话本子而已......

“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怕再有危险时,护不住你,你还是得自己用功。还有,洛昀也是你姐姐么?你这么听他的话。”

婉儿一愣,媚笑道:“没有,才没有呢。”

“你们俩有事瞒我,他到底怎么了。”

纪宁希望婉儿老实交代。

“他真的挺好的!哎呀……阿宁你自己去隔壁看看嘛……”

其实婉儿说话半真半假,她早就察觉到洛昀自从出了妖城后就开始浑身气息紊乱了。

但那男人就跟个笑面虎一样,推三阻四,也不要她帮忙看看怎么回事,她还懒得好心呢。

所以具体情况婉儿也不清楚。

此时,她们隔壁的客房正在隐隐溢出不寻常的魔气……